“莫贫,休息一会,下午我给你题目,你再写篇文章与我看看。”
说起正事,沈歌忙坐正,“我定好好写。”
荀家庄的静室原本独属于荀飞光,现如今沈歌在这,静室就成两人共用。好在沈歌平时极注意安静,在一旁倒不至于打扰荀飞光。
下午沈歌在桌上沉思,正准备写文章,忽见韶信携荀管事行色匆匆地走进来,明显有事要禀。
“老爷。”韶信与荀管事拱手。
沈歌见他们这样,忙自觉回避,“我回房间去写。”
荀飞光没有留他,看了荀管事与韶信一眼,他与沈歌道:“我先抱你过去。”
沈歌拿上刚开了个头的文章,乖乖被他抱去自己的房间。绿枝收到消息,忙进来照看他。
荀飞光重新回到静室,坐下后才道:“发生了何事?”
“回老爷,南边本月上旬与夷人开战!朝廷战败,南边的岛被外夷夺了去,消息传回朝廷,现陛下正大发雷霆。”
“两广?”
“是,主要在南广,夷人在南广做生意不规矩,被当地人驱逐。夷人不忿之下,开船占了南广的一岛。岛不算大,地势却奇绝,夷人占着地利与刀兵之力,已二拒朝廷兵马。”
“两广总督乃胡一庸?”
“正是。”
“若是胡一庸,南广有岛失守亦不足为奇。”
“陛下已令人将胡一庸押至京都,先如今的两广总督已换成章兴远。”
“夷人不过仗着船大些,他们远悬外海,不足为惧,能占下我朝一岛,怕还有倭人勾结其中。”荀飞光从画后面的密室找出两广舆图,望了眼,道:“被夺的是宓槐岛?”
“大人英明,正是。”
“宓槐岛倒更近倭人地盘一些,这岛万不可丢,若不然,倭人以此为据,两广危矣。”
荀飞光说着,面上却并不太着急。他原本以为天气其寒,会是北面先遭战事,却没想到南方先动刀兵。
朝廷开国几十载,向来轻徭役薄赋税,近年来亦未遭灾,可谓兵强马壮,除非南北夹击,不然去去一倭寇外夷,还不至于动国根基。
今上年富力壮,一派圣明天子气象,无论如何,都不至危及国体。
荀飞光仔细看过舆图,又分析韶信送来的情报,最终觉得不必替朝廷cao这个心。
“通知百里宜,让他今冬多收皮毛粮Cao,马匹亦要准备,不过莫参与南边的事,注意把势力收缩,不要被有心人盯上。”
“是,我立刻着人过去通知。”
“北方有几股蛮人素来狡猾,韶信你让人好生探听情报,不要错过北面的动静。”
“是。”
“此外,盯着京都二房那边,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荀管事应声,“老爷放心,一直盯着。”
荀飞光神色淡淡地收起舆图,“至于其他,你们按部就班,维持原状就是,不必多理。”
第26章 感激
一辆桐油驴车在乡间小道上穿行着, 在田野中做农活沈家村人看着那辆马车过去, 纷纷猜测来人是谁。
“也不知道是谁家亲戚, 看起来怪气派。”
“谁家女婿罢?我看多半是三伯家的,他家二女儿不是嫁去县城了么?”
正在相邻田间做活的农人互相聊起来, 言语中有掩饰不住的羡慕。
有人说:“说不定是秀才公家的客。”
那辆驴车很快就进了村,上面下来个半老头儿, 拉住过路的农人问:“敢问老丈,沈歌沈秀才是否在沈家村?”
“你是——”过路的老人背着锄头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来人。
贺掌柜略微拱拱手, 笑道:“我姓贺, 是贺记书斋的掌柜,找沈秀才有些事。”
农人一听是书斋掌柜, 态度立刻热情起来, 往前走几步就要给贺掌柜带路,“秀才公现下在学堂里, 你要是没有急事, 不如去我家喝杯热茶罢?”
现在不过半晌午,早不早晚不晚, 沈歌还在学堂教孩子, 村人一般都不会挑这个时候去打扰他,有客都往自家带。
贺掌柜忙摆手推拒,“多谢老丈,我不喝茶,等会儿还得往县里赶。劳你给带个路,我与沈秀才说几句话就行。”
贺掌柜和沈歌有交情, 村人不敢怠慢,见他执意要去学堂,忙带他去。
沈歌正在学堂里教学童们读诗,见到贺掌柜,他心头一惊,忙暂停教学,让一名大些的学童扶着一瘸一拐地出来,“贺掌柜,您怎么来了?实在抱歉,我竟忘了去县城与您说一声。”
“无事无事。”贺掌柜连连摆手,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关心地问道:“你这胳膊与腿怎么伤着了,可要紧?”
沈歌笑,“无碍,不小心摔的,就快好了。”
“那便好。”贺掌柜松了口气,解释道:“原先说好给金竹班写话本,结果左等右等也不见你进县城来,我便过来看看,正好顺路给你带卖话本的银钱。”
当日沈歌被纨绔当街胁迫,差点连命都没有,多亏荀飞光伸援手,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回到荀家庄后,沈歌伤痛缠身,被荀飞光勒令休息。他自己也后怕,心里乱糟糟的,不知想了多少事情,挣银钱的事自然被抛于脑后,以至于忘记与贺掌柜的约定。
到底是失信于人,沈歌心中愧疚,“小子惭愧,劳烦您cao心一趟。”
“不妨事,不过跑跑腿而已。”贺掌柜笑得十分豁达,四下打量,“我与你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你这里。”
沈歌招呼他进书房里坐,让他稍等,自己先转身回学堂让一众学生提前下学,这才重新回书房。
沈歌这书房与学堂一起建下,到如今也没用多久,房间非常敞亮。书房内无冗余装饰,一盆兰Cao两幅画,除此之外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加一些书,看着清雅赏心。
书房内两窗尽开,窗外便是老树,十分清幽。
贺掌柜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叹道:“沈歌儿,你这地界光看着就不俗啊。”
“随手收拾而成,当不得您夸,也就几分野趣。”
沈歌这里有茶水和干净的杯子,都是学童在他来学堂之前自觉帮忙收拾好,现下他用便是。
他给贺掌柜倒了杯水,边喝茶边与他闲聊。
寒暄一会儿,贺掌柜直奔正题,“你先前给我的话本金竹班已上演,现下在县城里十分受欢迎,话本我也已印出。短短十多天,那话本《三寸金莲》便卖了两百三十七本,加上先前的那两本,这段时间卖掉的话本多达三百一十二本。”
沈歌一怔,“这么多?”
不怪沈歌惊讶,坤究县虽是大县,但远不如道宁府那样的大都市繁华,短短十多天卖掉三百多本话本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贺掌柜笑呵呵,“这还多亏金竹班。沈歌儿你没在县城是不知道,现如今《三寸金莲》演出了名气,不知道多少个乡要请金竹班去演戏,听说光付了定金的就能排到明年去,这可有你话本的一半功劳。”
沈歌的话本偏白话,言辞不如何优美,故事却极抓人,要是看到一半就不让看,简直令人觉也睡不想。很多看了戏的人都会打听着过来贺记书斋买上一本话本,故而这本话本卖得极快。
贺掌柜原本还印其他人的话本,现今基本不印了。他主要卖沈歌一人的话本,顶多从同行那边匀几本别的话本放在一起卖,不过谁的话本都没沈歌的卖得好。
别看贺掌柜的贺记书斋传了几代,其实光卖书并不如何赚钱,也就仅够一家人花用,再多是没有的。不成想自与沈歌合作卖话本以来,短短几个月,贺掌柜挣的钱比过去一年还多,也无怪乎他现如今格外殷勤。
沈歌并未邀功,叹道:“若不是金竹班演得好,也没有如今的盛况,论功劳我还得感谢他们。”
“沈歌儿莫谦虚,此乃互利之事。我这次来也是受金竹班班主所托,上次你答应要帮他写一折戏,要求我已帮你问明,你看看。”贺掌柜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沈歌,“戏无需多长,我与金竹班班主说过后,他答应付你十二两银子,先付六两定金。”
贺掌柜有心交好沈歌,事情办得极妥帖,不仅问明要求,还把定金带过来。
沈歌看了一眼放在桌上沉甸甸的钱袋子,里面可不止六两银子。
贺掌柜看出他所想,笑道:“除这六两银子外,还有话本的分账。这段日子卖出三百一十二本话本,共卖得七千八百个铜板,你我五五分利,你应得三千九百铜钱,加之上次还没算的零头,话本钱一共有四两三十文。”
亲兄弟明算账,贺掌柜作为生意人,在账目上一向算得极清楚。
沈歌快速翻了下贺掌柜带来的话本,他当年是正经高考考上的大学,心算能力尚可,很快就算清楚了数目。
“不错。”
贺掌柜笑,“沈歌儿放心,我贺家的账目向来清楚,这在县里可有口碑。”
“这小子知晓。您家书最好,价格最为公道,我大多同窗都到您家买书。”
说起这个,贺掌柜有些得意,“那是,传家的铺子,不弄那些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