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阿次的伤势已经稳定了,你不要过于担心。”夏跃春看着整天紧张兮兮的荣初忍不住劝道。阿初脸瞬间黑得像碳一样:“不用担心?你躺那试试!我告诉你夏跃春,以后别给我们家阿次布置那该死的任务,你自己也看到了,阿次身体再也经不起折腾了!”“阿初,这个我不能保证,阿次他有信仰,你不能……”“出去,我荣初没你这个没人x_ing的朋友!”夏跃春咽了咽口水,灰溜溜的退出了病房。算了,他今年命犯太岁,这个太岁就是荣初。
除了偶尔的探视,阿初拒绝其他人与阿次的一切交流,他必须让阿次保持绝对的静养,甚至护士的一些日常护理,也由他亲自代劳。换药、擦身、倒水、喂药、喂粥,荣家二十年的生活经历让阿初对这些伺候人的活面面俱到,加上或许是双生子间特有的感应,阿次眼睛一闪,阿初就能马上读出他想表达的意思。这不,他正在给弟弟擦身,苍白虚弱的小混蛋眼睛雾蒙蒙的,阿初毫不费劲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大哥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给我擦身,多不好意思。“不让我擦,难道让那些护士们帮你擦吗,都多少回了,还别扭个什么劲,有本事别给我受伤!”阿次嘴角抽了抽,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在阿初无微不至、百般呵护下,阿次的身体终于逐渐好了起来,偶尔甚至还可以跟阿初聊聊天。晚上,两兄弟并排躺在两张床上,盯着漆黑的天花板,病房里一时静谧无声。
“大哥,你回去吧,在医院你休息不好。”
“不要,回家反而睡不着。”
“为什么?”
“我害怕,睁开眼,你就不见了。”
“大哥,对不起。”阿次心中一恸。
“不要说不起,阿次,我是你大哥,你永远不必对我说这三个字。大哥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你一定,要活着。“眼泪簌簌落下,阿初转过头望着弟弟,灼灼而恳切。
“大哥,我答应你。”阿次心底一片柔软,只觉得自己再不应该让大哥伤心。
“好,我记住了。”
窗外的月亮柔和恬美,仿佛小时候母亲慈爱的目光,两兄弟沐浴着宁静的月色,一起坠入了梦乡。
杨家大宅里,一家四口和乐融融,杨羽柏和徐玉真为一对双胞胎儿子庆祝五岁的生日。“次儿,你慢些吃,别噎着了,你看看脸上都花成什么样子了。”徐玉真嗔怪着,用手绢轻轻拭去阿次脸上的蛋糕屑。“还是初儿斯文,有哥哥的样子,来,多吃点。”杨羽柏笑着给阿初又递上一块蛋糕。
“阿次,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哥哥可以帮你实现。”阿初用满是n_ai油的手摸摸弟弟胖乎乎的脸蛋,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哥哥,你说话算话么?”阿次含着满嘴的蛋糕,含糊不清地问道,大大的眼睛闪闪发亮。“那当然了,我可是哥哥。”阿初骄傲的挺了挺小小的胸脯。“嗯,我们今天都五岁了,阿次也想当哥哥,我能不能叫你弟弟,你叫我哥哥?”阿次歪着小脑袋瓜,满脸的期待。“这可不行。”“为什么不行?哥哥你骗人!”阿次急得皱起了小小的鼻子。阿初用手刮了刮弟弟的气哄哄的小脸蛋,笑着说:“因为哥哥刚刚也许了一个愿望,要永远当你的好哥哥,保护我最亲爱的阿次弟弟。”杨羽柏和徐玉真欣慰地看着感情笃厚的两兄弟,一家人笑语喧然,幸福和睦。这场景如此熟悉,好像就发生在昨天,让人贪恋到骨髓里。
“次儿,来,妈妈再喂你吃块蛋糕。”徐玉真宠溺的笑着,将手伸向阿次。画面忽然改变,母亲的脸变得狰狞可怖,伸向阿次的手变成了森森白骨,紧紧勒住了阿次的喉咙:“次儿,我的好孩子,妈妈带你去个好地方。”“你不是妈妈,你是田中樱子!”阿初惊呼道。“哥、哥哥,阿次好痛,救我,救救我……”“阿次不怕,哥哥来救你!”阿初急得大叫起来,可是身体却一点也动不了,为什么动不了!周围冒起了浓烟,熏得阿初睁不开眼睛。“哥哥,哥哥,阿次好痛,你为什么不救我?”弟弟的声音越来越远,阿初心急如焚:“阿次别怕,哥哥来了!”捂着眼睛跌跌撞撞向前跑去,满地是破碎的尸体,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阿次!阿次!”
阿次被痛苦的呼声惊醒,大哥做噩梦了!大哥看上去非常惶恐,泪水大颗滑落,似乎梦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阿次,阿次!”阿初闭着眼睛,挥舞着双手在空中乱抓,整个人显得慌乱而无助。“大哥,我在,我在这里。”阿次费力撑起身,想给大哥一点安慰和力量,伤口却撕心裂肺得痛起来。强忍住眼前一阵阵黑雾,阿次扶着桌子,踉踉跄跄走到阿初床前,腿一软直直跪了下去,阿次咬牙忍住即将出口的痛呼,颤抖地握住阿初失控的手:“大哥,别怕,阿次在这里,别怕,别怕……”
对不起大哥,阿次不孝,伤你太深,让你连在梦里都这么痛苦……
第十四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伴随着婉转的鸟啼从窗户斜斜落下,照得人浑身舒坦,阿初慢慢睁开眼睛,觉得身体格外放松。虽然仿佛做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噩梦,但随之而来的温暖却让他感到莫名心安,阿初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他梦见他的阿次整晚都握着他的手,在他耳边低低说着绵绵的情话:“大哥,别怕,阿次永远都不离开你,永远都陪着你。”想到这,阿初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多美好的梦境,让人回味无穷!他似乎现在还能感受得到阿次手掌的余温,那么美好和熟悉。阿初忍不住轻轻捏了捏,没错,阿次的手虽然并不滑嫩柔软,但瘦削修长、骨节分明,这双手上可开飞机,下可撬拷锁,拳风喝喝、百步穿杨,阿初越想越得意,手下捏的更加用力,但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出了什么问题?阿初疑惑的往旁边望去,这一下惊得立即清醒过来:“阿次!”阿初心下大骇,他一直牢牢握在手里,捏得起劲的正是阿次的手!阿次跪趴在他的床边,双眼紧闭,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了过去。
阿初急得从床上跳起来,抱起阿次放回到病床上。该死的!该死的!原来昨晚的梦是真的!自己做噩梦了,所以阿次过来安慰自己!混蛋,做个噩梦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竟然敢这样跑下床,穿得这么单薄,还在床边趴了一整晚!阿初觉得心里的火都要喷出来了,伸手抚上阿次的额头,触手冰凉。把衣服解开小心查看伤口,肩膀上伤口附近的肌理僵硬,腿上的伤口又有血迹渗出来,阿初觉得自己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做噩梦叫什么啊,睡觉前怎么不把嘴塞上!好不容易才开始收口的伤口,这一折腾……阿初眼眶红了,泪水眼看就要落下来,“咳咳……咳咳……”阿次咳嗽起来,眉头紧紧皱着,仿佛在费力忍耐着不适。阿初敛起心神,轻抚着阿次的后背,急急唤道:“阿次,阿次,能听见我说话吗?告诉大哥,哪里不舒服?”
“大哥,好冷……”阿次喃喃呓语着,神智并未清醒,身体蜷缩起来,瑟瑟发抖。阿初连忙把阿次连人带被子一起紧紧抱在怀里:“没事,大哥抱着你就不冷了。”
于是,阿初做噩梦的结果就是阿次伤势反复,后来竟还发起了烧,整日昏昏沉沉,不曾完全清醒过。阿初懊恼心疼之余,把两张床之间的柜子撤到了旁边,把床之间的距离推近了点,又推近了点,几乎快要挨在了一起,这样阿次伸手就能碰到他,而阿初也可以随时掌握到阿次这边的情况。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又找来了几个口罩,准备晚上戴着睡觉,这样说梦话也不会惊扰到阿次。如此几番折腾,阿初才稍稍放下心来。
对于阿次伤势反复的原因,夏跃春十分不解,当然阿初也不可能告诉他,所以他自我脑补为阿次睡品不好,踢被子着了凉,顺带着踢裂了伤口。阿初为了照顾他,把两张床拼在了一起。这样看来,阿初还真是个好哥哥,虽然平时凶了点,但对弟弟是真心的好,所谓长兄如父,也莫过如此,着实令人感动。
退烧针、擦酒精、冷敷三管齐下,阿次身上的热度终于在第二天下午逐渐退了下去,但胃口却因此更加差了下来。本来因为受伤就只宜进流食,阿初每日写给厨娘的菜单,都是费尽心思既补身体又好消化的粥和炖汤,阿次吃得虽不多,但每顿好歹能喂下去一点。自从发烧后,阿次一看到吃食就皱眉头,任阿初好话说尽,最多也就几口下咽,然后别过头再也不肯吃了。
为了哄弟弟吃饭,阿初想破了脑袋,他甚至觉得这比签一单十吨重的药材生意还难,把这二十年来生病不肯吃饭,姐姐哄自己的招数都搬了出来,打感情牌、讲故事、分散注意力等等,但这些在他身上一试就灵的法子,在阿次身上通通不好使,毕竟特工不是一般人。阿初忽然觉得当爹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虽然他当的是哥。眼看着小混蛋原本瘦削的脸更加凹陷,阿初没办法了,只有使出最后一招:陪饿!你不吃我不吃,你吃多少,我吃多少,看你杨副官有多铁石心肠,这心疼着急的事不能光让我一个人占了。
“大哥,我吃不下了,你去吃吧。”没吃两口,阿次就推开了喂到嘴边的勺子。阿初皱了皱眉,耐心劝道:“身体这么不好,不多吃点怎么恢复呢,再吃几口好不好?”“大哥,我真没胃口。”阿次可怜巴巴的望着他。阿初忍不住又心软起来:“好吧,那你歇会,我让阿四把东西撤了。”“你不吃?”“不吃了,弟弟伤成这样,都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有照顾好,哪还有心情吃饭。”阿初这话说的真心实意,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不,是阿次自己没用,跟大哥没有关系,大哥每日照顾已是辛苦,千万不要再因为阿次饿坏了身体。”臭小子,还是挺关心我的嘛,看来这招有希望了,阿初心里一喜,面上仍神色郁郁道:“两个人一起进去,伤的却只有你一个。在医院养了这么久了,身体还这么虚,不怪大哥怪谁?你吃不下,大哥也吃不下,以后大哥都陪着你。”阿次急了:“大哥,你别这样,阿次已经没事了。今天的饭菜很好啊,阿次陪你一起吃。”“真的?”“真的。”阿次看着大哥诚恳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