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小受受是乐团里的小提琴首席,
小攻是位超爱爬山的运动型帅锅
受受先发现自己喜欢上小攻的,
殊不知小攻他……
两支开始恋得有那么点郁闷得说.……
直到两个人要开花结果得时候,
又有意外发生……
一起跑5000米的男人
01
陈潇一直觉得,他这辈子能认识一个刘天实在是不容易。
就好比从来都不迟到的人通常会成为神话一样,像刘天这样从小学到大学一次也没准时过的人,也无疑可以成为一个传说。
比如现在吧,陈潇就正站在学校的操场旁边,认命地抬头看天,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干脆不等刘天那浑蛋,自己先开始跑步得了。
他神游天外,目光涣散,以至于直到某人走到只有三步远的地方,陈潇才意识到对方的目标是自己。
来人背对夕阳,周身一圈柔柔光环,衬得五官都有些模糊,一双眼睛却无比明亮。陈潇将那人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盯着他的脸三秒,心里默念四个字:男人公敌。
男人公敌手插在兜里,懒懒散散,笑容也无比慵懒:“哟。陈潇?”
陈潇报以一笑,绝不友善:“你是?”
公敌伸出手,指自己鼻尖:“孟宇飞。刘天让我来陪你跑步。”
“刘天那浑蛋呢?不是他自己说要参加运动会5000米的么?”
“‘那浑蛋’后悔了,昨天硬是缠着体育部部长给退了,换我上阵。所以,以后就是我来陪你练5000米了……你要去哪?”
“我要去杀一个人,你可以自己先跑了。”
叫做孟宇飞的人哈哈大笑:“刘天说他必定会有生命危险,死也不肯亲口来跟你说,我一开始还不信……”
“哼,要不是那浑蛋非要我陪他参加比赛,我至于去体育部那伙**那儿报名么?他倒给我先临阵脱逃了?!”
“事已至此,不必难过。”那人一把拽住陈潇,“赶快跑吧,跑完了好去吃晚饭。”
跑完十二圈半,陈潇变成一滩泥。孟宇飞神清气爽,一旁做整理运动。
陈潇趴在地上,抬头90度看他,目光狰狞:“你……不是……人……”
那人依旧懒懒散散地笑:“我可是登山协会的,成天体能训练,跟你当然不一样。”
21岁的陈潇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对了,你怎么认出我就是陈潇的?”
孟宇飞转过身来,一边侧身拉韧带:“上次校庆演出,刘天跟我去看过。当时方圆十里都能听见那小子吵吵嚷嚷的,指着管弦乐队的小提琴首席,非说那是他青梅竹马。”
转过头来一笑:“当刘天的青梅竹马,想必很辛苦吧?”
“我呸,谁是他青梅竹马?!”
孟宇飞也不计较,低头懒懒一笑:“好了首席大人,一起去吃饭不?”
刘天临阵脱逃事件,两天后以某罪犯请当事人吃饭消气告一段落。可是陈潇的漫漫5000米长路,才刚刚开始。
登山协会孟宇飞孟副会长身经百战,跑起步来脸不红气不喘,只差没悠闲悠闲地哼着小曲儿。小提琴业余演奏家陈潇同学一步三摇,一边跑一边在心里踩鼓点:
一二一,一二一。
一,二,一,踩死刘天你个拖人下水的浑蛋。
一,二,踩死体育部那伙不肯取消报名的**。
一,二,踩死你丫的混账学校,搞什么破运动会?搞什么破5000米?
一……
陈潇脚下一趔趄,冲着塑胶跑道就栽了下去。头晕,眼花,咦,好像脸也不是很疼?这个是什么?软绵绵的,什么时候跑道改材料了?
抬头看见一张脸,眼睛黑亮黑亮,鼻尖汗珠细细的一颗一颗。天杀的男人公敌。
孟宇飞十二万伏电压朝陈潇一笑:“算了吧,先歇一会?”
坐在操场边的围栏上,人手一瓶康师傅绿茶,孟宇飞请客。陈潇拧开了盖,毫不客气往嘴里猛灌。灌得急了又呛着,一边撕心裂肺地咳嗽。
孟宇飞斜眼看陈潇狼狈不堪,叹了口气:“刘天还真不是东西,竟然拉你下水。看你这体质就适合拉琴不适合运动。”
陈潇比琴弦还敏感的自尊心立刻紧绷:“妈的,你说谁不适合运动?……咳咳咳咳……”
孟宇飞笑,笑得好像旁边的不是个人而是只猫。笑够了,他纵身跳下围栏:“既然这样,那就接着跑吧?”
一只手伸到面前,陈潇抬头,只见夕阳无限好,映着对面人脸上懒懒散散的笑,突然就觉得有点晃眼。
5000米就5000米,爷爷我跑给你们看!
这一跑,就跑过了两个星期,眼看着运动会越来越近了。
孟宇飞一边拉韧带一边看着陈潇笑:“不错啊,进步神速。明天比赛铁定让刘天那小子吓掉下巴。”
陈潇哼一声。胸口一口气还没喘上来,扯着两片肺叶生生地疼。
他觉得似乎该对这个人说声谢谢。
第二天有比赛,陈潇早早就上了床数绵羊,数到第三百二十六只的时候,电话丁零零零地响了。有人拖着拖鞋啪哒啪哒跑过去,提了电话喂一声,转头扯着嗓子叫:“陈潇,你的!”
陈潇从床上跳下来,手舞足蹈披上外衣拖着拖鞋,一路冲到窗边的公用桌上拎起话筒:“喂你好?”
话筒里传出个懒懒散散的声音:“陈潇啊,是我。怎么样,紧张不?”
带着点笑意,是孟宇飞。
“紧张你个头。我正睡觉呢。”
“装睡吧你,根本没睡着。”
陈潇怒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没睡着?”
话筒里的人说:“你抬头。”
陈潇就抬头。
窗外是对面的宿舍楼,隔了不到二十米。正对着他们窗户的那个宿舍窗边站着一个人,隔得远了看不清脸,懒懒散散地倚在窗台上冲着陈潇摆手。
“我宿舍就在你们对面。我看着你连灯都不关就上床,看着你从床上跳下来接电话的。”
陈潇面朝对面愣了半分钟,突然醒悟过来,哗啦一把拉上窗帘。
“**啊你?”
**毫不在意地笑笑:“明天加油啊。”
啪一声,挂了。
陈潇啪地把话筒摔回去。同宿舍的哥们从电脑前回头:“这么大火气,谁啊?”
“一骚扰狂。”
陈潇头也不回地回答,一把扯下外套两脚甩掉拖鞋,蹬蹬蹬就上了床,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了个严实重新数绵羊。
他睡着之前还没数到五十。
第二天晴空万里,蓝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绝对是个适合5000米的好日子。
刘天在操场上大老远地扯着嗓子跟陈潇打招呼,一脸心虚。
旁边站着孟宇飞,短袖短裤加专业跑鞋。
笑得好像昨晚打骚扰电话的那个人不是他。
陈潇冷哼一声,自顾自地拿曲别针把号码布别在胸前。抬头斜一眼孟宇飞:“走了。”
刘天一脸谄媚的笑:“那个,潇潇啊,你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实在不行千万别逞强啊……”
“滚!一边看着去吧!”
哨声一响,拔腿就跑。
5000米原本报名的人就不多。一圈下来,距离已经拉开一些,陈潇的位置不前不后,勉强算是有点希望。
领头的那个跑得神清气爽兴高采烈,除了孟宇飞还有谁。
跑到第六圈,陈潇的腿肚子已经开始打颤。身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会儿就追了上来。
这个人也奇怪,追上来了却不超过去,好像故意放慢了脚步似的在陈潇旁边并肩跑着。转头一看,孟宇飞。
……已经差了一整圈了么?……
陈潇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孟宇飞看起来游刃有余,至少还有力气说话:
“步子别慌,记得我怎么教你来着?深呼吸,过了瓶颈期就好了。”
是了,平时练习的时候他也说过,遇上瓶颈期要深呼吸,尽量打开胸腔,调整好步伐。
深吸一口气,一边跑一边张开双臂两个扩胸动作。孟宇飞超过了他,径自跑到前面去了。
陈潇还剩下两圈半的时候,跑第一的家伙已经开始冲刺了。
从陈潇身边经过的时候,他转过头来一笑,还是那样懒懒散散的,说不清道不明。
还没回过神,身影已经到了前面,直冲着终点而去。周围看台上一浪一浪的欢呼,专为他一个人而来。跑道尽头的阳光有点眩目,前方的身影看起来好像在跑道上飞一样,只差一点就可以腾空而起,直上云霄。
陈潇一瞬间觉得眼睛有点疼。
等他自己也跑过终点,就见早等在一旁的体育部**们冲上来,一个个巴不及谄媚地递上矿泉水,态度跟之前差了十万八千里。刚往嘴里灌了一口,斜刺里又冲出来一个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到他身上就无尾熊一样抱着不下来:“潇潇啊呀呀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太佩服你了……”
陈潇冷静地把刘天从自己身上扒下来,这祸害仍然不明就里地抱着自己青梅竹马,笑得一脸傻瓜。
陈潇抬起手从身后举过他头顶,腕口一斜,整整一瓶矿泉水浇了刘天一头。
背后一个人笑得天花乱坠,是刚刚跑了第一的那个家伙孟宇飞。
二十米之外
02
运动会之后,陈潇有一个星期没见过孟宇飞。他的生活重回正轨,上课,吃饭,练小提琴,睡觉。晚上回到宿舍,第一件事是把窗帘拉上,搞得同宿舍的兄弟们以为他得了被害妄想症。
到了周末,他在琴楼拉了一个下午的琴,出了楼,正是快到傍晚的时候,太阳半落不落地挂在西边天上。
突然想去跑步了。
操场的一头有一群人,整整齐齐地好像某协会在进行什么训练。为首的魔鬼教练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拿着秒表,指挥着一群祖国的未来挥汗如雨折返跑。
魔鬼教练远远地看见陈潇,抬起拿着秒表的那只手,跟视察群众一样一挥:“哟,陈潇,来跑步啊?”
陈潇点点头。对面那群祖国的未来莫名其妙地看他,继而又回过头去看他们的魔鬼教练——孟宇飞。
孟宇飞一挥手:“折返跑就到这儿。下面跑3000米。”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从陈潇身边跑过去。孟宇飞夹在中间,冲陈潇一伸手:
“一起跑吧?”
还没来得及答应,他却突然转过头吆喝起来:“——喂那边那个,干吗呢?别想偷跑!”
“我说,前面那个,别抄近道,好好跑!”
陈潇看他在身旁一会冲这个指手一会冲那个画脚,不知怎么就想笑。
而他也的确笑了,开始是微笑,后来这笑容就开始不受控制,肆意蔓延得满脸都是,要多傻有多傻。
3000米跑完了,体能训练也结束了,登山协会的会员们凑一块七倒八歪。
孟宇飞走到陈潇身边,扔过来一瓶绿茶,欠身坐下。
陈潇冲他笑笑:“你们每个星期天下午都在这儿训练?”
孟宇飞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你呢?练琴?”
陈潇点点头:“下个月管弦乐队有个全校公开演出。来看不?”
身旁的人灌了一口绿茶,挠挠后脑勺,笑得没心没肺:“还是算了吧,我这种人天生理解不了你们的高雅艺术。上次还是被刘天那小子硬拖着才去的,结果看到一半就睡着了,哈哈……”
陈潇也不恼,喝口茶,好气度地笑笑。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陈潇上课之余一个劲儿地往琴楼跑,辛苦程度和一个月前练5000米有一拼。
他的小提琴产自意大利,是当年为了考艺术特招生买的。陈潇五岁学琴,中间断过几年,到了高中才重操旧业。
他拉琴就像天天吃饭,说不上多喜欢,只是成了习惯,改不了戒不掉。每每端起琴架到下巴下面,右手一抬缓缓伸展,长长的弓引出一串和弦,悠悠然绕梁不绝。这时候他可以什么都不想,好像世界不过如此简单,若干个音程,若干个音阶。
正式演出的那天,陈潇一登台就看见了下面坐在第一排的刘天,兴奋得不知天南地北,一个劲儿地对身边的人指点自己。他身边的人一个小女生,刘天那巴结劲儿十分值得怀疑,陈潇看着心里忍不住暗笑。
落座,翻谱,校音。灯光打亮,指挥一抬手,陈潇的右手划一个弧度,轻轻落在琴弦上。
开场曲是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陈潇略一偏头,一片刘海微微垂落。他半眯起眼睛,细长的五指在弦上魔鬼也似地跳舞。右手一扬,金属的细线颤鸣,整个世界轰然失色,只剩下了五条线谱和跳跃的大小音符。
陈潇的世界简单明了,旁人不明白也无所谓。
那音乐,融在他血里。琴弦一响,便是战场催战的号角。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穿着白色长裙的女生跑上来给指挥献花,指挥接过花,转身交给小提琴首席。陈潇放下琴起身,接过花朝台下微微一笑,白色的百合衬着胸前黑色的礼服。
看台的最后,站着一排进得晚了没有座位的人,其中有个人特别显眼,个子高出周围人半个头,懒懒地倚在墙上,隔着这么远都能一眼瞄出来。
陈潇看见那人一愣。隔着太远,不知道视线对上没有。
他后退一步坐回原位,心里想:你不是一听音乐会就睡觉么?我看你站着怎么睡?
他想象某人靠着墙睡着然后滑到地上的场景,心情一下子分外地好起来,平白得了指挥一百束百合都没这么高兴。
音乐会结束之后,陈潇在后台被刘天堵上了。那小子一手拉着美人,直嚷嚷要给陈潇庆功。
陈潇鄙夷地撇撇嘴:“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从你上次帮我庆功已经有十年了吧?”
刘天脸皮厚地嘿嘿乱笑,倒是他旁边的美人三分羞涩地开口了:“陈潇你好,是我想认识你。”
“——哟?是哪位美女要认识我们的小提琴首席啊?”
旁边一个懒懒散散的声音插进来,三个人一起回过头去。
原来是刚才站在看台最后的那个人,孟宇飞。
陈潇庆功的地点选在校外的小店,小桌上四个炒菜二三十串麻辣烫,旁边围着一个陈潇,一个刘天,一个袁鸣鸣就是刘天的小美人,还多了一个孟宇飞。
陈潇看着袁鸣鸣,怎么看怎么眼熟。还没等他想起来,小女生先开口了:“陈潇,我大概以前见过你。”
“是吗?”陈潇挠挠脑袋,一脸尴尬。他可不想亲口承认自己记性不好。
袁鸣鸣笑笑,很讨人喜欢:“有天我在操场跑步,你就一直在旁边等人。我从你面前跑过去大概有五六次,看你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又特别迷茫地看天,真的是特别……那个,那个,可爱……”
陈潇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第一次和孟宇飞见面的那天。旁边扑哧两声,有人忍笑到内伤。
当事人立马转头,两眼嗖嗖地零下200度低温,冻得死南极企鹅。
袁鸣鸣是个满脑子浪漫主义的小女生,小时候的梦想是世界第一的小提琴演奏家,可惜愣给一堆一堆的数学物理化学奥赛班扼杀在了幼苗阶段。她眼中陈潇就是偶像两个字的代名词,比起帕格尼尼再世也丝毫不逊色。
这边一男一女表情严肃地讨论古典主义巴洛克风格以及小提琴的弓法指法,那边两个男生毫无形象地往嘴里塞麻辣烫。刘天心疼自己白花花的银子,打定主意要把自己的那份连同陈潇的那份都给吃回来。
袁鸣鸣起身离席的时候,孟宇飞正在教训刘天成天不误正业。
刘天嘴里填着一串丸子,说话都呜哩呜噜:“你们那什么登山协会就好到哪里去?一个不小心就死人……听过那个鬼故事没有?”他一伸脖子咽下丸子,腾出嘴来笑得无比奸诈。
孟宇飞笑笑,表示不予理睬。
刘天伸手又拿了一串豆腐干,一边嘴里不停:“说有个女生的男朋友登山时死了,一同去登山的其他人怕他变成鬼回来,主动去保护那女生,结果晚上那男生血淋淋地出现了,说其他人才是鬼,只有自己是活着的……”
他眼看孟宇飞没反应,不死心地转移到旁边的人,“陈潇,你要是那女生你信谁?”
陈潇本来正百无聊赖地研究一串羊肉串,并没把旁边没营养的对话放在心上。这会儿被点了名,刚才无意识跑进耳朵的音节才自动列队变成句子:“啊?”
一秒之后他狠狠地一脚踩在刘天脚上。嘴里还塞着豆腐干的某人立马发出媲美杀猪的惨叫:“啊!!!!!!!!!!!!!!!!!!!!!!!”
“妈的,你胡说八道什么?”
陈潇脸都白了。
这两个人没心没肺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他不是;这两个人嘻嘻哈哈说什么都不忌讳,他忌讳!
刘天脸上五官都挤一块儿了,就差没抱着脚满饭馆跳:“陈潇!你谋杀亲夫!”
陈潇一脸冰山,转过头连个白眼都不屑于扔过去。
孟宇飞在旁边看着,只是笑,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陈潇拿筷子捅面前那盘菜,捅着捅着就发现对面有双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笑得无比诡异。他抬头对上,四道目光唰唰唰唰电光石火跟空中直接接火。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刘天,叫什么叫,不就踩了你一脚吗?丢不丢人啊?”
对眼神大赛的结果,陈潇宣告落败,狼狈不堪地回头转移目标。
刘天作小媳妇状哀怨地看陈潇一眼,一转眼发现袁鸣鸣正朝这儿走来,立刻蹦回座位正襟危坐,一手整理餐具一手整理领口,就差没从衣服上扯块布下来装模作样抹抹嘴。
这家伙太活宝,饶是陈潇也定力不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袁鸣鸣第二天上午有课,坐不了一会就要走。刘天要送美人回宿舍,就在路口和兄弟们分道扬镳。
陈潇朝走在前面的袁鸣鸣扬起下巴,一脸促狭:“刘天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花痴笑得越发花痴:“嘿嘿——倒是兄弟你呢,看上谁了没?”
头顶的月亮清清淡淡照着,两旁的树影都有些朦胧。孟宇飞已经走到前面去了,手插在兜里,背影懒懒散散。
陈潇叹了口气,目光有些迷茫。
“不知道……大概……有了吧……”
陈潇赶上孟宇飞,两人晃悠晃悠回宿舍。
月色很好,孟宇飞抬头看天,陈潇也抬头,一时无语。
最后还是孟宇飞先开了口:“今天晚上的演出很不错。”
陈潇还在抬头看天,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孟宇飞笑了,陈潇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只猫:
“上次去看的时候就记住你了。交响乐我不懂,不过你拉起琴来那叫一个帅,怪不得刘天抱怨被你抢了好几个女朋友呢。”
陈潇别过脸去哼一声。打死他也不承认自己在害羞。
“是么?上次是谁说一听音乐会就想睡觉来着?今天怎么又来了?”
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了宿舍楼下,孟宇飞及时转移话题:“看,你们宿舍。”
陈潇抬头,就看见头顶上正对着自己宿舍那特立独行的蜡笔小新窗帘,日光灯明晃晃的背景下分外显眼。
对面,二十米距离,孟宇飞的宿舍。亮着灯,看不清人影。
再一转眼,身旁的人笑得奸诈,仿佛算定了他会去看自己的宿舍一样。
陈潇脸莫名其妙热了起来,哼一声,转了头不再说话。
这时候,两幢楼上所有的灯都还亮着,铺天盖地的亮光,连月光都给遮得失了颜色。
这灿烂的明亮里,有一盏灯是他的,有一盏灯是旁边这个人的。
它们藏在茫茫的灯海里,如此安静地遥遥相望。
所谓喜欢 没有预兆
03
学生最怕的是什么?考试!
陈潇考完期终考试感觉像投了一次胎。
他就不明白,明明几天前还是春暖花开,刘天那浑蛋还拉着自己说要跑5000米,怎么眼睛一眨太阳已经热得象烤红薯的铁桶整个宿舍的哥们都在吵吵着要收拾东西回家了呢?
算了,反正回家跟他关系也不是很大。管弦乐队雷打不动,放暑假有夏训放寒假有寒训。
他考完之后去看过刘天一次。这小子和袁鸣鸣的关系正式确立,乐得留在学校陪美人。对门的孟宇飞不在,听说去市郊的荒山野岭里集训去了。
“你不知道?”刘天一边整理准备晚上送佳人的玫瑰花一边半惊讶半鄙夷地看陈潇,“他们登山队每年夏天都要去爬一座山。孟宇飞这会儿正跟他们协会的人作登山前的体能训练呢。”
陈潇白眼看天。
集训就集训呗,有什么了不起?爷爷我不还集训着呢么?
你以为学校的蚊子比那荒山野岭里的少?
有小提琴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用抱着厚厚的经济学原理啃,每天和队里拉弦的吹号的打大鼓的混在一起,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中间休息的时候,小提琴二席探过头来,看见陈潇捧着一本书在发呆。
“《征服高山》?哟,陈潇你什么时候对登山感兴趣了?”
基本上已经在跟马克思下棋的某人慢悠悠回魂,愣了愣,冲旁边的人扯出一个笑脸:“也不是有兴趣,就是突然想看看。”
二席赞同地点点头:“我看你也不像是有兴趣的样子。”
陈潇打个呵欠,顺便想起某个一听音乐会就会睡觉的人。
登山之于自己大概就像古典音乐之于孟宇飞吧, 天生八字不合,拿矫正器都弯不过来的,嘿嘿。
不过最后,那家伙还是来听演出了啊。
他懒洋洋地想,顺手把摊开的书又翻过一页。
集训七天,老天开眼,第八天大清早才开始电闪雷鸣,暴雨下得轰轰烈烈。到了下午雨就停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连个准头也没有。不仅没准头,连彩虹也不留一条下来浪漫浪漫。
陈潇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宿舍,慢条斯理地收拾回家行李。
他想着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信,拿起话筒才发现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坏了。
陈潇的手机很知趣地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上窜下跳,一边还演奏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屏幕亮亮的,您有一条新短信,发信人:孟宇飞。
内容就一行:
——我在阳台上。
陈潇一开门跨出去。
刚下过雨的空气湿湿的无比清新。二十米外孟宇飞懒懒散散地倚在栏杆上,冲着陈潇笑,一边挥挥手里的手机。
陈潇的心情突然就变得跟周围的空气一样清爽透亮。他飞快按键,回复短信。
——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面的手机响了,隐隐约约的声音好像是某当红女歌手的新曲子。
孟宇飞低眼看短信,一边回复一边嘴边还带着笑意。
——刚回。明天的火车去西藏,登念青唐古拉峰。
陈潇看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心里突然好像堵上了什么东西,闷闷的想说又说不出来。
他回复短信,刚写几个字就都删了。写好了不满意,又删了重新写。折腾了半天,发过去的只有三个字。
——小心点。
对面的人了然于心地笑笑。
——你的小提琴在不?我现在想听你拉琴。
小提琴自然是在的。现在是暑假里某一天的下午,学校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在阳台上拉一段也没事吧?陈潇想着。
——你不是听了就想睡觉么?
——我最近失眠,可以了吧?
陈潇很想扁对面的家伙一顿,可惜离太远够不着。他最后还是郁郁地回屋拿了琴出来。
在阳台上站定,朝对面摆好姿势。陈潇微微仰起下颌,左手压弦右手持弓。
每个人都有最适合自己的那一种姿势,就比如古代的将军手一扬挥动千军万马,陈潇右手一抬,便是奔涌而出的旋律。他的千军万马就是飞泻的音符。
帕赫贝尔的D大调卡农。
本来是三把小提琴和一把大提琴的协奏,现在只有他一把小提琴,却也不觉得单调。这个时候的校园很安静,流动的空气几乎透明。
相隔二十米的两个阳台上,有一个人旁若无人地飞舞琴弦,有一个人不发一言地侧身静听。
这是一场只有一个观众的演出。
所有这些华美的和弦,都只为一个人在空中轻颤,然后消于无形。
陈潇的右臂伸展出去,让最后一个音符缓缓地消失在空气里。他长出一口气,抬起琴弓。
对面那个唯一的观众直起身子,微笑着鼓掌。不华丽,却真心。
琴弓和琴都用一只手小心拿好,陈潇发出今天最后一条短信:
——一路顺风。我回家了。
人是回家了,心还不知道在哪飘着。
刚放假那会儿,陈潇蹲在家里成天捧着手机发呆,就等着贝多芬开始高唱命运然后屏幕上一亮一亮显出孟宇飞三个字。
后来登山队进了山区准备登山,短信就断了。陈爸陈妈发现自己儿子有段时间特别不正常,小提琴也不拉了,看谁眼神都直直的,整天没事就跟电视前面守着等新闻。一整天下来,明明是什么新闻也没等到,表情却极其满意好像新闻里被表彰的主角都是自己似的。
陈潇在担心。
虽然他不想承认,可是他的确在担心某个不要命的喜欢爬山的人。
没有消息的那几天他跟丢了魂似的成天发呆,愣着愣着就想到刘天那浑蛋讲的什么鬼故事。
“陈潇,你要是那女生你相信谁?”
一个枕头恶狠狠地砸在对面墙上。妈的乌鸦嘴,你丫才是女生!
有些念头进了脑子就驱除不掉,刘天的那个鬼故事阴魂不散。陈潇闭上眼就看见雪山大漠,山崩了,石块泥流铺天盖地地倾倒下来。
一片血红里,有个人在耳边**似的问:
你信谁?
你信谁?
三伏天,空调嗡嗡地响,从梦里吓醒就再也睡不着,抱着枕头坐在黑暗里发呆。几天下来,整个人瘦一圈,眼睛下面两个黑眼圈,可以直接送去动物园展出。
孟宇飞出发前说过,预定到达山脚的日期是7月28号。
28号晚上陈潇睁着眼睛等了一晚上,29号顶着黑眼圈又等了一早上,终于忍无可忍抓起手机就查电话簿。
一个电话打过去,里头一个甜甜腻腻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陈潇心里咯噔一下。阴沉沉的云雾从地底下涌出来,笼住了就不肯再散开。
午后两点,陈家一片寂静里有个声音突然刺耳地响,贝多芬。
明明连午饭都没吃的某人突然就蹦起来,猛扑过去一把抓住手机。
短信。不是孟宇飞的,是刘天。
陈潇的手不停地抖,不停地抖。按开一条短信用了足足五分钟。
——孟宇飞到山脚了。他手机坏了,打电话到宿舍让我转告你一声。
陈潇看一遍,所有字都看全了;
又看一遍,看懂了什么意思;
再看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手机啪一声掉在床上,然后整个人也碰地倒在床上,抬起手背捂住了眼。
孟宇飞。孟宇飞。
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这下惨了。
一抹水痕从手背下蜿蜒出来。
陈潇一个人在房间里,五味杂陈,最后都化成了苦涩的水,从眼睛里一个劲地往外流,挡也挡不住。
并肩奔跑
04
十一的时候,刘天班上一伙哥们吵吵着要去草原玩。陈潇接到孟宇飞电话的时候,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你们班男生出去玩,为什么非得拉上我?”他正在赶****的论文,心情自然不好。
孟宇飞还是老样子,不温不火:“别提了,一伙人叫嚣要带上家属,我又没有女朋友,当然就想到你了。”
陈潇头上一个大大的十字路口:“你当我女生啊?你fans那么多,随便找个不就得了?”
“和你比较熟么,再说,你不是刘天的同学么?”
其实要说服陈潇,并不是很难的事情。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没有办法拒绝孟宇飞。但是后来他还是切切实实地后悔了,当他用自己的身体亲身体验了一把黄金周的火车之后。
小小的绿皮车厢里弥漫着烟味和人味,陈潇觉得头疼欲裂。他靠窗坐着,对面是袁鸣鸣,朝旁边的刘天笑得一脸幸福。陈潇觉得自己现在也应该笑一笑。虽然头很疼,但是他是幸福的,因为他的旁边坐着孟宇飞,看似漫不经心地放一只胳膊在座椅的扶手上,把娇贵的小提琴手和走道里形形色色的人等隔开。陈潇头偏向窗户一边,闭上眼睛蜷成一团。孟宇飞的温暖在很近的地方,像是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间把自己包围了起来。好像很多很多年前,他们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坐着,只是在空气里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好像很多很多年后,他们也仍然会这么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