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唇畔,林黛玉克制住委屈的哭泣,回道:“也……也确定没有遇到什么显灵托梦的事情。”她真真一切都不知道!
“就是偶尔想起父亲。”
“脑子转的挺快,知道我要问什么。”贾珍沉声,“觉得如果你出事了,那警幻会不会雷霆震怒,然后现身?”
此话一出,屋内氛围霎时寂静,落针可闻。
林黛玉心头一跳,张嘴想说:“那便赐死我罢了。”但当看见贾珍肃穆的神色,又止住了自己的眼泪,摇摇头,一开口,声音还带着哽咽:“大人给我说过灌溉还泪的事情,倘若为真,这虽有像是有着前世姻缘,可对于警幻仙子来说,我定然不是她所看重的,她看重的……也不是宝玉,而是宝玉那一层女娲所用的补天神石身份。”
贾珍听到这话,倒是面色缓了几分:“看来你脑子里没装太多河水,晃一晃还是能倒掉的。既然自己都清楚,那么若是发现有什么异常,能周旋就周旋,不能周旋就先服软,然后事后再朝三司汇报。懂吗?好好戴罪立功!”
林黛玉听到最后一词,又忍不住悲从中来。她何来的罪孽?
见状,贾珍又拧眉,面色不善:“别以为全天下就你委屈。一切都不知道就如何如何的。这世上无妄之灾多了去了,更别提本就有诛九族三诛的连坐之法了。事情发生了,就想着去解决,别叽叽歪歪哭哭啼啼的浪费时间。等你哭完了,烂摊子还在哪里,只增不减。”
说完,贾珍也不看林黛玉面色如何,跟旁边的说了几句,自己便出去了。书吏看了眼面色有些发怔的林黛玉,看着人的模样不由得心软几分,和声道:“贾大人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也莫要随了那些人一般执迷不悟。”
“……谢谢。”林黛玉回过神来,低声道一句感谢,便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此刻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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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出了审讯室,刚想去寻包勉,岂料还没走两步,就见左泉等一行面带愠怒的归来。这一行还有两个被五花大绑着的。
“左大人,刘大人,这……”虽然他能够猜得出那女的是音音,但是宇文昊也一同被绑了过来,身上都还穿着官府呢!大理寺就算抓人,一般也得经帝王同意吧。
“贾大人,此事说来话长。等包大人到了之后,我们再一同说道。”左泉解释了一句,便让捕快将两人分开押入审讯室中。这拔出菠萝带出泥的,军营临时开辟出来的审讯室都快不够用了。
没一会儿,包勉也赶了过来。
双方也顾不得寒暄,左泉声音压低了一分,“我和刘大人在回程的路上,便受到了王老过身的消息。又有顺天府来报,这音音闺房里搜出警幻的雕像。当今雷霆大怒,将让我等将宇文也一同拿下了。”
“这什么仙子,完完全全是害人的妖孽!好好的一个家都毁了。”刘侍郎怒不可遏,愤愤道了一句。
作为在座四人中官职最低的贾后辈,贾珍抬手倒茶,给众人润嗓子降火气。
“这来的路上,我们已经审讯过那音音。她被宇文昊救出之后,便一直寄居在玄墓蟠香寺。”
说完,左泉顿了顿,看了眼贾珍,弄得贾珍一脸莫名,“这个寺庙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包勉闻言,提醒了一声:“那十二金钗之一的妙玉便曾在此带发修行。”有关十二金钗,贾珍只依稀记得大概,具体的人员姓名还是从癞头和尚口中拷问出来的。
贾珍恍然大悟点点头,看向左泉,“左大人,您有话直说啊,看我,我又没你们你们好记x_ing。”
“此处还是王子腾的秘产。先前有所查证的。”左泉瞧着贾珍真浑然不知,揉揉额头:“这寺庙香火旺,求姻缘与子嗣特别灵验。贾家算出资修建者之一。”
说到最后一句,左泉话音加重了一分,也算解释了自己先前为何看向贾珍。
贾珍闻言恍恍惚惚,“左大人,这想想也不可能。真特么灵验,怎么可能我宁府三代独苗了。”
“也不怪左大人有些疑惑,”一直静默的刘侍郎开了口:“先前贾大人之前事从海务爆发,逻辑清楚条理分明的。我等以为贾大人好歹也知晓些自家财务开支。说来,不光贾家,便是如今,我等最为担忧的还是史家。”
“史家?”贾珍真愣怔了。他自打来红楼后,还真没跟史家打过交道。
“忠靖侯是因杀倭寇有功得以封侯的,且不论,但是保龄侯的传承昔年也是惹出些风波来。那十二金钗之一史湘云的父母,我们调查过。其母知晓自己丈夫马革裹尸后,便是自杀殉情。一个母亲抛弃襁褓幼儿殉情。这事我等也疑虑与那警幻有关。就像这音音,原本放弃了,想过寻常生活,但是现如今却是时时刻刻要报复。报复宇文王氏夺她所爱。”
“据她自己供述,这一切都是仙子点醒她的。”
贾珍:“她怎么不报复宇文昊?这神逻辑啊!”警幻定然是传、销高手。
包勉看了眼贾珍,沉声道:“贾大人身体恢复如何?我想尽快南下。这事得快,而且还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个警幻措手不及。”
警幻再厉害又如何,耐不住他们凡人人多力量大!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苏州玄墓蟠香寺内,一个老尼慈眉善目着开口:“妙玉,你入贫尼门下也多年,观你心x_ing也坚,现如今又马上入京云游,该知晓我等到底是谁门下,信奉哪位尊者了。”
第137章 警幻作妖中
听到这话, 妙玉眼眸还带着一分不解, 但这份不解消逝得也很快。她尊敬她的师父—静尘, 但对于佛道之下的分宗并无多大的触动。说来,她之所以会在庙宇之内,说句大不敬的话语,却是因为她自幼体弱多病, 毫无选择,被父母送过来希冀得佛门庇佑。待父母双双过世之后,她一介孤女,也无可去处,自当留下。
“是,师父。”妙玉边想边合十行礼, 脚步迈动,随着静尘朝一小院而走。待推开大门, 屋内还有些灰尘漫天飞舞。可饶是如此, 当阳光透进屋内, 妙玉适应光线后, 抬眸看着那缓缓随着机关升动上来的雕像, 面色不经露出一抹惊讶之色,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静尘松开了机关按钮,虔诚的上了香, 看着自己最为得意的女子难得露出一分失神来, 面上带着释然的笑容, 话语中透着一股回忆, “昔年,贫尼第一次见到警幻尊者,这神色比你还呆滞,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人,同为女子,连嫉妒都生不出来。因为着实差距恍若云泥。”
“还望师父恕罪,是弟子着相了。”听到这话,妙玉恢复了往日的淡然高洁神色,垂首认错。
“这又何来的错。”静尘眸光看向雕像,眼里带着分赤热,无比恭敬道:“仙子的美本就值得我们任何人着迷,自惭形秽。你且给尊者上香,让她好好庇佑你,庇佑我们一路进京平平安安。”
“是,师父。”妙玉闻言也不疑有他,认真上香。师父先前便与她提及过要携她入京拜观音遗迹和贝叶遗文。
看着袅袅香烟飘起,静尘看着妙玉那娇好的侧颜,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她完全没有料想到那所谓的四大家族无能,更没有料想到忠顺那个没用的东西竟然败得如此之快,更没有想到那个狗皇帝竟然真的还会杀子。
一想起来,静尘的眼角不由得带出一份y-in霾。她跟司徒家的仇可谓不共戴天!不提灭国之仇,那狗皇帝昔年南游,仗着她初次报仇刺杀失败,还敢调、戏与她!
现如今,蛰伏多年,她也该带着人回京报仇雪恨!
尚在京城抱着司徒花花死磕《蜀道难》的上皇打了个喷嚏。
“上皇,冬日外头风大,”戴权递完手帕,听着耳畔呼呼的寒风,都夹着雪花了,胆颤心惊着恭劝着,“您……”
“老戴,朕没事。”上皇拦截下戴权的话语,“你怎么越老越啰嗦。你这啰嗦劲给几句这蠢孩子就好了。”
边说,上皇揉揉熊毛,威胁着:“熊花花,你要是再不好好学,一个月,不,三个月再不会,朕养鹦鹉去了。”
司徒花花傲然的抬熊爪排开了龙爪,还身形一缩,企图挣扎掉龙爪的挟制。
上皇:“信不信朕把你塞墨缸里?那王羲之把池水练黑了,当书法家,你就给朕把墨水全吃肚子里,还给你染成黑熊!看看,西游记里那黑熊精多爱学习!”
戴权面色如常的垂首编拂尘辫子。上皇暴躁威胁都无数回了,每一次,都是花花郡主胜。
当今踌躇着迈步进来,就见到他爹这幅悠闲养老,闲着给熊授课的场景,默默深呼吸一口气。他不嫉妒啊,真的,他这么大人了,跟一个熊计较亲手启蒙之类的,太拉低他的才智了。
清清嗓子,当今行礼过后,开门见山,”父皇,儿子有些要事要咨询一下您。可否屏退左右,事关包卿他们南下。”
“小包他们南下,此事你不能做主?”江南顶要紧的便是清理那个孽子的余党。他的态度都这么决然明显了,皇帝总不会还以为他心慈手软吧?
上皇看了眼戴权。戴权当即挥挥手,示意周边宫侍离开,自己抬手抱过了小郡主。
“父……”一见清场,当今看了眼自家老当益壮的父皇龙颜,抬手搓了又搓,沉默了半晌,断断续续开口:“父……父皇,不是儿子胆大,故意那啥大不敬,窥伺您老人家,但……但那警幻的手段我们都知晓的,您老人家的魅力我们也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