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外边传来新年喜乐的声音,贾珍看着病榻上包勉一张脸雪白着,像是被噩梦惊了一般,有些睡不安稳的包勉,垂了垂眼眸,颇为娴熟着拿起手绢替人擦擦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说来也奇怪了,他们之前不还是一同见了杨戬吗?
怎么一下子包勉做恶梦了?
不对,这是有意识了?!
贾珍喜的,赶忙挥挥手让侍卫去请大夫。
一同忙碌之后,贾珍看着扎满银针,活像刺猬头的包勉,坐在了床榻边,背斜靠在床栏上,一手托着下颌,一手闲来无事的卷着包勉垂下来的发丝,跟前几日一般,跟包勉聊聊天,勾起人的意识。
“你在不醒,当今没准就亲自过来追杀我们了。”贾珍一脸哀怨着,“我多亏啊,媳妇都还没表白成功,先被拆散了。他到底哪里不满啊?我肯定是被贾赦他连累的!”
“话说我头发也不知不觉长了些,打算过二月再剪。毕竟二月剃头死舅舅,宋学慈待我还成,这种民俗存在还是有点合理x_ing的,我该遵守一下,是不是?”
“不过,你要是在不醒,我就把你头发给剪掉了。这生病了,打理头发很麻烦的,尤其是辣么长的,光洗洗再吹干。”
一想起以后不能正大光明用“手型吹风机”,贾珍悲从中来,“真很浪费时间的!一寸光y-in一寸金,大好时机用来亲亲热热,总比抓跳蚤强。”
说完,贾珍又摩挲了一下发丝,一点点的缠扰在自己的指尖上。说来,包勉头发倒是保养的不错,跟后世广告语一样丝滑柔顺,让人有些爱不释手。
剪掉倒是怪可惜的。
就在贾珍纠结剪不剪头发之计,头发的主人忽然间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体,并伴随一句撕心裂肺的吼叫—“贾珍!”
贾珍吓了一颤,立马应了一声,边使劲甩了甩自己的手指,妄图将“证据”消灭,“我在!没打算剪你头发!”
包勉闻言缓缓转眸看向贾珍,眼眸蒙起一层水汽,嘴唇蠕动了几下,想要开口说话,但下一刻,包勉旋即上半身轰得一下,往后倒过去。
贾珍眼疾手快,赶忙扶助包勉后背,小心翼翼的让人躺回去。
“贾……”包勉喘了几口气,费力的拦住开口又请大夫的贾珍,缓缓问道:“贾珍,距离那事过去几天了?”
“十天。”贾珍见人一醒来就关心公务,默默叹口气,言简意赅说了一下人间的事后处理:“当今已经飞鸽传信过来了,让你且好生修养。各位高人们已经赶赴全国各地,清查那些花花CaoCao。至于什么双玉派之类,我们之前截杀的老尼姑就是领头者,江南密报已经传过来,他们溃不成军。枪、支、弹、药已经重新启程分批运往京城了,至于江南的政务之类,前任还在主持大局,没什么大问题。我们先居住的地方,是贾赦的别院,当地官府并不知情。”
“那……”包勉微微拉长了脖颈,有些费力的侧了侧脑袋,定定的看着在他耳畔有条不紊述说的贾珍,“那你呢?”
“我?”贾珍一时间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很好啊!”
“你……武……武功……”
包勉说得断断续续,但听在贾珍耳朵里,猝不及防就想起了先前在杨戬施法的梦中相会一幕来,那一句毫不犹豫脱口而出的贾珍,让他心理忍不住有些小雀跃。
于是,贾珍毫不犹豫的抬起自己的手,在包勉眼前慢慢挥了一挥,贾珍面上带着些骄傲与笃定,“我的手,你看这虎口处的老茧,它才是我最好的武器。不管是异能还是所谓的枪法,都只有通过自己的练习才那个化为所有。”
包勉心头一颤,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手。这手带着不白,透着分黑,指节修长,还带着层淡淡的薄茧,但看起来却让人有一份安心的感觉。
“不过的确是伤到了。”就在包勉点评完手,想看眼贾珍时,这耳畔便传来浓浓一声叹息。
“你要是真担心我,那得尽快好起来,毕竟我修复,重头在学需要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到时候若是拎不起重物,拿不了刀枪剑戟,没准连驾马都不成,你得帮我。”
包勉闻言,没有立刻回答,反常的沉默了许久。久到太夫又来诊断一次,贾珍都怀疑自己把人吓傻了,屏退掉左右,琢磨着是不是道个歉,就听人闷声闷气着开口:“可是男女授受不亲。”
“啊?”
此言不亚于九天玄雷,彻彻底底把贾珍惊骇到了。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一言才是刚开始而已。
包勉看着愣怔的贾珍,面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慢慢开口,虚弱着解释道:“你不是爱慕男子,那我等不是男男授受不亲?”
贾珍:“…………”
“不……”包勉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话语都带着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一分紧张,“不过我还是会负责的。但这个前提,是需要你确定。没有什么心爱的人,日后也不……不那什么朝三暮四,那……那我会娶你的,虽然给不了你很优渥的生活,但我会照顾你的。”
“……”贾珍沉默,脑海里翻腾了许久,终于回忆起了稍微符合包勉古人观念的—负责一词,像是在修片一般,一帧一帧的将当时的情况想了又想。
当时他们收到消息,贾芝告僧道,他抱着包勉抄近路赶到顺天府衙门,然后在衙门前……
嗯,的确轻薄了他!
贾珍一脸回想起,要翻旧账的模样来,愤慨着:“你当初就说一个交代,结果拖到现在!”
包勉闻言,垂了垂眸子,一脸内疚道:“怕……怕门不当户不对,你太能吃了。到……到后来,又公务繁忙,我……”
说着说着,包勉声音愈发低落几分,真诚道:“我这个人若是忙碌起来,不太关心自己。昔年我的孩子便是因我如此疏忽,黯然离开人世。我怕会重蹈覆辙。倘若给出承若,却未遵守,却是对你不公。”
听到这话,贾珍敛了套路调戏的心思,感觉自己心理原本硬如钢铁的防城被不自不觉敲碎了一块。垂首看了看包勉,贾珍抬手又将自己先前卷动的发丝拿在手里,低声问道:“当时你为什么推开我?”
见贾珍避而不答,包勉看了看靠近一步的贾珍,看着人郑重的眸子,眨眨眼,觉得自己的回话也许会让人暴怒,却又不想更改,如实道:“因为发觉你背后有些不对劲,当时战况又紧急,我就铺过去了。”
“不管是不是我,你都会扑过去,是吧?”
包勉定定道了一声是。
说完这话,包勉看着贾珍纹丝不动的模样,一时间感觉自己胸中又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无法控制的扩散开来,到四肢百骸,最后鼻子微微一涉,有些难受。
就在此时,贾珍身形缓缓又靠近了包勉一分,慢慢弯腰俯身弯下。身影高大着,在包勉看来就像一座泰山压了过来,像是要打人。
一念而起,包勉感觉自己心理有两个小人,一个鼓励自己要坚持原则,一个却又是带着委屈,紧紧缩在角落里,不敢言语。
就在包勉东想西想的时候,贾珍最后一吻落在了包勉的额头上,看着人睁圆了眼睛,不由得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很奇怪吗?”
包勉大喜大悲的,奋力点点头。
“其实,我本来挺讨厌的,最不耐你这种,说好听点叫大公无私,说难听的叫……”略过圣母,贾珍道:“我感觉跟你这种烂好人不是一路的。”
“烂好人?”包勉惊了。
“对啊,蓉儿说你抓到他们这些吃喝嫖赌的,非常耐心教育着。他因此特喜欢你。不过我觉得他这是缺爱造成的,但事后想想,”贾珍面色凝重了一分,“其实有你这样的官挺好的,然后你不提还好,一说起来,我其实还挺不爽的。明明我是喜欢,是爱你,而你只是负责而已。”
“而且你打算拒绝,违背你的处事原则,装昏拖延,”贾珍忍不住气黑了脸,“竟只是因为我能吃?”
包勉敏感的身形往被子里蠕动,闷声闷气着:“怕养不活你。身在高位,我唯恐自己克制不住养家糊口的欲、望,进而成为贪官污吏。”
贾珍:“…………”
第146章 两情相悦下
贾珍气得追着包勉要说法。
包勉看着眼前生龙活虎的贾珍, 回想自己被惊吓的噩梦—其实也不算噩梦,只是看着贾珍被废武功后, 一日日的风雨不辍,勤加练习。只不过他看着贾珍在木头桩子上锤打, 双手流血,最后摇摇欲坠, 累倒在地的那一瞬间,那一瞬间……
偷偷瞄了眼贾珍,包勉感觉自己脸有些烫。那一瞬间,他忽然有种要做阁老的冲动。成为阁老, 手握大权, 日后贾珍若是从武,他也好帮人周旋了。
贾珍不明所以, 倒杯茶递过去,打算让人润润嗓子过后,好好解释解释吃饭问题。
反正他也想开诚布公谈一谈, 既然今日恰巧说开了, 自然要掏心掏肺一番了。
“谢谢。”接过茶盏, 润过嗓子, 包勉靠在软枕上, 看着坐在床尾,盘着腿, 摆着臭脸的贾珍, 沉默了半晌, 缓缓道来自己的钱财规划:“身在官场不能太独,一些约定俗成的潜规则,比如碳敬,冰敬,我还是收的。当然,身为一府之长,我也需要跟各部门打点周旋,可总体来说,还是进账多些。以我现在的总督官职来说,估摸着一年能够有五千两的收入。外加总督的俸禄,恩俸银等,约莫共三千两纹银。但这三千两收入,我还有些人情往来的支出,大约能够剩下一千五百两左右。故而,我一年的纯收入有六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