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桃花源,或者坐在竹椅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坐观天边云卷云舒,他不会有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所以不再奢求。
害怕路稣年会提纹身的事情,赤脚一瘸一拐下床进了浴室。
吃过早餐后,李哥来接路锦丰。
路国安喝过咖啡,正在看财经新闻,路锦丰一回来他就让他去书房。
第一次进路国安的书房,没有想象里的书卷气,布局整齐,窗户边的方桌种有兰花,还有一盆仙人球。和客厅的音容华贵相比,书房倒是呈现文房四宝俱全,多了古人的古朴气息。
回路家,没好好的聊一聊,是我的不当。路国安端坐沙发,英气逼人,四十几岁的年纪,岁月如刀锋,却也不曾在他脸上留下过多的蛛丝马迹。
初次相见的陌路,再见面时的愤恨,以及之后不温不火的相处,路国安和父亲这两个字,真的不匹配。
时间静止了,他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男人看,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内敛,和路稣年截然相反的性格,却是类似的气场,这个,是他的父亲吗?
为了路国安,他的妈妈不踏入南岛也不再为人妻,这样的损失无论如何的折算,都略显不公。
这样的道歉与其说居心何在不如说无足轻重。
柜子上透过玻璃可以看见陈列着的酒杯,上至唐朝远至欧洲,路国安坐在朱色油漆木椅上,神情自若,我很遗憾这么多年里对你的亏欠,没尽到任何父亲的职责,对于年轻时候做过的事没顾虑到后果所酿成的错延至今日,让你来承受,这是我的不对。
是吗?
可是为什么听到这些,心却是没来由地回去紧缩。
爸,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僵直的身子笔挺地站着,除了两腿夹紧,不知道有什么更好的姿势可以放松。
端视自己身前的儿子,路国安严峻的脸并没有多少变化,我希望那是过去,所以,锦丰,我不希望看见上辈的错从而影响到你们的生活。大人之间的矛盾不是孩子能够插足的,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做父亲的希望你可以明白。
我不会偏心,对于你和稣年,与我而言都是一样。在今后所有与你有关的大小事上我也不会做到逼迫,你有自己的想法,十多年前没有干涉,现在我更不会去横加阻挠你的任何决定,前提是如你所愿,你的每一个决定对你不会造成伤害,与此同时,不要给路家抹黑。
昨天的事情你哥已经跟我说了,在乎成绩有上进心这点我感到很欣慰,只是锦丰,凡事没有绝对性,一次两次的失利不代表什么,机会不是没有,承受能力还是需要成长。明确地说,到二十岁为止,你和稣年,我以放养的姿态仍你们成长,伤害了被欺负了,你们需要我我会出面,如果是自尊心作祟而要选择坚持,我会成全。
二十岁之后,因为往年的轻狂而要承受别人的谴责或者内心愧疚,这些全权由自己去承担,我不会撒手不管,但是毕竟那是你自己的事。作为一个父亲,我不会给你太多的保护伞,因为你姓路,你有能力解决问题。姓路,所以必须要绝对地心理承受能力,哪怕千夫所指。
放养的姿态,千夫所指,他一度认为有名无实的爸爸说出的话,除却不可思议,他更多的是震撼。
路国安交叠的腿交换了位置,继续道:锦丰我说得这些你能够明白吗?
连词成句,他听得一清二楚,还能怎么不明白?
爸,我知道了。路锦丰迎着他的视线应答。
商场摸爬滚打,看人心比看面相更清楚,路国安怎么看不出眼前男孩对自己的芥蒂。
来到路家的一刻,堆积在心里的不甘和怨恨,还是年纪太轻,什么事情都藏不住。
我的承诺,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包括情感在内的一切,和稣年一样我绝不横加干涉。做你喜欢的,你可以有理想可以有所追求。二十岁之后我的承诺依旧对你奏效,我对你寄予的厚望就是做个有担当的男孩,负责,对自己对家人也对拥护你的所有人,这是一种生活态度,路家的人,永远记住这点。
酸楚连着痛楚,杂七杂八各色感觉,全都混杂在一起,似在翻江倒海。
他说他希望自己快乐,他说对于过去他愧疚,他说不会横加干涉自己,他说作为路家人要负责,这是一种生活态度
为什么?为什么?路国安凭什么可以堂而皇之大言不惭去说负责。
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说负责的人现在和自己说着这么个深沉的话题,是在聊以慰藉吗?
可是他就偏偏地中了路国安的蛊,半信半疑。
Chapter24.家庭医生
路家的家庭医生年纪并不大,看起来二十七八,身形跟路稣年差不多,面容白净,眼睛炯炯有神,嘴角惯常露出平易近人的笑意,可是怎么看也不像个医生。
这是什么药,跌打酒吗?闻着气味有些浓,而且刺鼻,他不喜欢。
傅坤楠揉捏他脚踝,摩擦至发热,棉花沾了点药水,继续摩擦,抬头看他一眼,温和地笑说:当它是跌打酒也可以,不算是正规上市的药水,我爷爷是乡下人,不过身体硬朗,有空了就去山上采草药。这药水是他自己浸泡的,用过的人都说好,虽然不能说一两天就完好,不过见效倒是很快。
脚踝发热,让他不舒服,路锦丰睁大眼睛,有些烫,会灼伤皮肤一样的发烫。
这是正常现象,说明正在被吸收,过会就会好。付坤楠解释。
好看的手指在脚踝处摩擦,不轻不重恰到好处,按到疼的地方脚会条件反射抽出。那人却好像看穿一般,在他抽离那刻加大力气抓住。
擦了药水,简单地进行了包扎,白色纱布包裹,气味还是裹不住,难看不说还笨拙。
帮我把纱布拆了吧,穿鞋不方便。路锦丰说。
傅坤楠整理药箱,看向他说道:穿棉拖鞋就好。
你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医生。路锦丰直言不讳。
没料到会他会这么问,很突兀,傅坤楠好笑道:原来医生也分像不像的,那你说说看我不像医生像什么?
路锦丰盯着他看,嘴上带笑,播音员,你的声音很好听。
谢谢夸奖,年轻的时候有想过这个行业,不过相比之下我更热衷做一名医生。
是吗?你现在也不算老。
在路锦丰看来,这个家庭医生就是谦谦君子,举止投足散发的低调光芒怎也是掩盖不住。说话的语速,微笑,淡然的神情,足够人去仰慕。
傅坤楠浅笑,我本来就不老,风华正茂,黄金时代的年纪。现在你该好好休息了,明天我会再来,受伤的脚尽量不要用劲着地。
我会的。
傅坤楠走后不久,阳冬晚就来了。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站门口探头探脑看见路锦丰坐姿跟个一休哥似的,乐呵呵,刚在路家门口看见你家医生了,还以为你缺胳膊断腿了。
路锦丰瞟他一眼,顾自看书,阳冬晚速度快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说:别这样,昨天的事情真心对不住,这不,听到你的不幸遭遇我刚吃完饭就屁颠屁颠跑你家来,不看僧面看佛面,咱都做到这份上了,别怄气了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