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默许久,嘴角突然溢出一丝殷虹,那丝殷虹顺着嘴角缓缓流下,在游廊的长椅上绽开一朵娇艳的血色蔷薇。
素风修长莹白的手指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沾染了血迹的手指放在眼前看了许久,嘴角扯动了一下,叹了一声,终是没能忍下。
几月前素风就有了要吐血的征兆,只是他每次都压制着没有真正的吐出来,如今终于压制不住了吗?微蓝的眸浮现出苦涩意味。
此生当真是无法再见穆歌了,他有些困扰,是否要在临死之前再去见他一面?
他认真想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暗,他方想明白,还是不见为好。
见了许能让他有些安慰,却会再不想离开,抑或想带他一起离开。
到时候若是舍不得他,想着带他一起离开,狠心之下就给了他一颗毒药,那又该如何?到时他费尽心机给他夺得的天下就无用了,他觉得不能毁了自己的心血,所以就觉得不见为好。
沈连止走到素风身后时,素风正保持着端详手指的样子,他好奇的从他身旁探头望去。
血迹,他倏地抓住素风的手,目光扫向他的脸,在触及到他嘴角的那缕殷虹血迹时,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
怎会?怎会来的如此的快,按他所算的时日,该是一年后才会出现吐血的症状的,这才刚半年,怎么会这样?
他慌忙摸上素风的脉门,手指都微微有些颤抖,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探着素风的脉象,素风也只静静的让他探着。
沈连止一遍一遍的确认着素风的脉象,生怕自己把错了脉,可是几遍下来都一样的,素风如今的身体已经逐渐走向枯竭,虽然这枯竭的速度很缓慢。
其实他不必试那么多遍,若是连神医的亲子都会把错脉,那这天下间还能有谁能对。
沈连止看着素风淡漠苍白的容颜,颓然道: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素风静默许久,淡淡道:嗯。
沈连止痛苦纠结的面上浮现出不敢置信,他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离开穆歌就是为了怕他难过?素风不语,他便当做他默认了,痛苦扶额许久,稳了一会情绪,抬头大声吼道:你当自己是情圣呢?你当自己是深情不渝,也许他便当你的情如粪土,你怕他难过,他可怕你难过,你前脚离开,他就把你妹妹打进了冷宫,还立了皇后,皇后你知道以为什么吗?妻子,是妻子,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把你置于何地了?他可配你如此待他?
他这一段说吼的是一个痛快淋漓,这么长一段竟连一口气都没换,吼完却又觉得不对,观察了一下素风的神色,觉得他并没有什么异常,心中更是气愤了。
他所有的事都藏在心里,他以为自己长的像神仙,就真的是神仙了,他以为自己是有多强大的心,他就是不能看他这样,不忍看他这样,他觉得自己是有病才会想跟在他身边,当初就是因为有病才会招惹他。
只是他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他觉得素风就是上天给他的劫,他跨不过去了,只能死死的捱着,哪怕遍体鳞伤。
他觉得上天对他何其残忍,让他爱上一个不可能爱上他的人,若是能看着这个人一生安好也好,上天偏偏还要让他亲眼看着这个人死在他面前,他有时想起,真想手指苍天大骂一场。
气了片刻,他终是无法对素风生气,他颓然的握住素风的手,无奈叹息,今后我陪你可好?
素风看了看十指相扣的手,微蓝的眸波动了一下,默了许久,道:好。
他的情,他的意,素风都明了,他为他娶妻生子,为他远离家乡,为他奔波劳累,为了做了多少,他怎会不知,只是他晚了。
他的心已是穆歌的,便永远都是了,他立了后,他心痛,可是却不怨恨,只因他是他的穆歌。
085.爷看上你了,一夜风流
宣都如今盛传,国师如今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不但赐了一个堪比行宫的府邸,还专门给国师修建了一个比城楼还高的观星台,据说站在这观星台上,可俯视都城所有景物。
据说,只因皇上如今的容颜越发的年轻了,这个传闻沈连止自然也听说了,他听说了,素风自然也就知道了。
但是就素风那种万年不变的表情,听后自然也只是不变。
素风最近一直很闲,只是偶尔给宣洪制几颗抗衰老养颜的药丸,不过素风本事过硬,就这几颗药丸就得了那一座堪行宫的府邸。
今日花好月圆,景色迷人,朦胧月光下的风景更加的迷人,微风拂过,馨香醉人。
素风独自坐在游廊的长椅上喝酒,修长手指间一个白青花瓷杯,杯中酒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光泽。
修长手指将酒杯靠近唇间,浅色的唇贴近杯中酒,还好,虽没了嗅觉,还可以品出味道。
圆月如一个白玉盘挂在空中,素风微抬着头,银发柔顺的披散在身后,浅蓝的眸如一汪清泉。
不知觉间,他来这宣朝竟已九月有余,他所想要达到的目的却还没有达到。
如今的宣朝,皇帝宣洪沉迷与炼丹养生,不甚理会朝政,五皇子因逼宫被幽禁,三皇子与九皇子因争女人势如水火,其他几个皇子间也是剑拔弩张,不甚和睦。
经过这许久的观察,素风觉得能与宣景祺抗衡的只有六王宣景烨,只是还稍差火候,这把火该他来加上一加,只是这宣景祺却是个碍事的人,该想想办法让他忙起来。
素风提起酒壶添了一杯酒,慢慢饮下,微闭上眼睛,享受着被朦胧月光包裹的感觉。
若是以往,素风身边定然是跟着沈连止,今日沈连止不在的原因是,他娘子生娃了,他回家去了,这次是个男娃,他终是兑现了对他爹的承诺。
沈连止在身边惯了,如今不在,素风竟然会觉得世界原来也会如此安静,只是他却安静不了多久了,算算日子,沈连止这两日就该回来了。
他算得不错,沈连止在第二日晌午一过就回来,见到素风又是一个熊抱,直抱的素风眉眼含笑。
素风想,其实他在身边也是不错的。
沈连止告诉他,他儿子取名梓枫,是个白胖的小伙。
素风看得出他很开心,他想着,等他死了以后,他们就该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素风本想着让沈连止去烦宣景祺几日,可是宣景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因他最近很忙,忙着给他老爹准备六十寿宴,这个寿宴很是重要,虽有皇后帮忙准备,可是身为太子的宣景祺却也有的忙,宾客礼仪一些事情都需要他来做的,只是不知这次寿宴会邀请哪些诸侯贵族。
宣景祺忙,沈连止也很忙,他这次回来,在他爹那里偷了很多绝世医书,自回来就闷头在药阁翻找可以医治素风的法子。
素风也由着他,无事就自己去院中找个风景好的地方看看书,今日不知为何,素风一时兴起,也随着沈连止一起翻阅医书。
素风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医书,沈连止则坐在方案旁无比认真的翻阅着医书,一页一页,异常认真,许久,翻完一本,他眉头皱起,苦恼许久,抬眼看到素风美好的侧影,阳光在他身上现出温和的光晕,他眉头松开,眸中绽开笑意,调笑道:风风可是因想我了,所以来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