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俨不知道自己父母对同性恋是什么态度,他也不敢问。但是此刻父母的这种反应,已经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不少……
陆声远深深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原本让儿子用身体做交换为他换来一颗肾的愧疚亏欠就还没退去,现在看着自家这回来几个月人已经瘦了一圈儿的儿子,更是不忍。
没有任何一个正常的家长会眼看着儿子搞同性恋而无动于衷,但是不管他们此刻有多反感多不愿意,但是他们都不能在此刻埋怨、训斥甚至是厌恶曾经为了让父亲活命而不惜一切代价的儿子。
屋子里的三个人,此刻心里都是拧着劲儿的疼,可是任凭怎么疼,却始终无法开口宽慰对方一句……
隔了好半晌,陆声远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爸,我恨他。所以我亲手盗了他电脑里的账目资料给了他的对手……几乎是我一手把他送进了看守所,将来开庭,那些证据也可能直接把他送进监狱。我一直觉得他欠我的,呵,可直到今天我才想明白,他已经不欠我什么,就算以前欠,现在也还清了。”
陆俨转过脸,额头抵在陆妈妈的膝盖上,逃避一般埋着脸,慢悠悠地说着。他的话逻辑上有些不清楚,但他也没有解释,就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到最后,原本那平平淡淡的一字一句,却已经慢慢染上了那种绝望的,茫然无助的哭腔——
“……可是我欠他的,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还给他了。”
第三十九章:法庭对峙
陆家在一片压抑的愁云惨雾中过完了年,紧接着,陆俨接到了林清远打来的电话——叶少东的案子悬了半年终于定下来了,在半个月后开庭。
彼时已是三月,北方在冰雪消融中,也渐渐有了春暖花开的迹象。
叶少东的案子是秘密开庭,到场的只有公诉方、被告以及双方的律师,还有与案件有关的主要关系人。
那是在时隔半年之后,陆俨再一次见到叶少东。
到底是曾经在这座首府城市里呼风唤雨的叶三少,即使被在看守所秘密关押了半年也丝毫不见颓势,他还是那样精悍干练的样子,从旁边的侧门走进来,身后风风火火跟着的不是常见的看押被告的武警,而是一个全部西装革履的五人律师团。
他明明是被告,可是却没有表现出一点被告该有的样子,他不惊慌、不急躁、没有不安,更不见心虚。他坦坦荡荡的,坐在被告席上的时候,面无表情而气势沈定。
比起他,反倒是带着陆俨一起坐在旁听席后排的林清远面色不愉。
林清远脸色紧绷,秀气阴柔的眸子微微眯着死死盯着坐在被告席上的叶少东,那目光简直恨不得立刻在对方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似乎感受到他目光的叶少东转过头来,故意用一种充满挑衅亵渎的眼神放肆地在林清远身上扫了一圈,然后目光越过他稳稳地停在陆俨身上,他那深邃的眸光里有太多复杂的情感,最后却只是微微一笑,朝陆俨点了点头。
陆俨狼狈地扭过头,本能地回避他。
这时候手机的短信声忽然响起,他仓促地拿过来看。就跟半年前那次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一样,依旧是不知名的号码,没有署名的信息,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宝贝儿,我想你了。
陆俨吃惊地猛的抬头,没看见叶少东转过头去的表情,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转头时眼角不露痕迹瞥过来的余光,带着不易被察觉的狡黠笑意。
陆俨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被那一条短信和一个隐晦的眼神搅合得方寸大乱!
他攥着手机的指节都泛白了,这时候他旁边的林清远却用手肘撞了撞他,“开庭了,你警醒着点儿。三天前我的人发现你半年前交给我、原本我们手里足够整垮叶家公司的财务报表出了问题,那份账目和目前掌握的证据不足以推到叶三。你要是还想给自己个说法,让叶少东为之前对你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你就要完全按照我之间教给你的做,半分差错也容不得。”
陆俨猛的转头,眉头皱得紧紧的,声音紧绷,语速极快地问林清远:“账本怎么会出错?”
林清远抿着唇看了他一眼,这时候审判席上的法官敲了法锤,全场都静了下来,陆俨的问题也不了了之……
开庭。
公诉方指控作为叶氏集团董事长兼最大股东的叶少东涉嫌在一年前收购两家上市公司时,对其重组和资产置换中有重大违法违规行为。除此之外,他还面临非法经营罪和内部交易罪等十多项指控。
法庭上各方争辩得很激烈,但是坐在林清远身边的陆俨知道,如果不是林清远坐在这里通过手机短信一条又一条地发给公诉席上的检察官来操纵这场庭审的话,只凭那几个人的那点儿斤两道行,他们根本不是叶三的对手。
可是陆俨想不明白,当初那连他都看得出问题的一本帐,交出去近半年的时间里都是林清远手里掌控叶三犯罪的首要证据,怎么会在庭审的前几天就忽然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这问题有多大?是不是出了这个问题之后叶少东就不可能再面临被判刑的威胁?
陆俨急于知道这一切,他坐如针毡,心乱如麻。
如果这半场上那些指控不能够作为叶少东被判刑的证据,那么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像林清远说的,配合他说出一切,整得叶少东身败名裂,还是……
还是……?
陆俨的呼吸渐渐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