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如此不可,主子,司空傲的诺言值得千金。”脚下跪着的人没有抬起头,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从背后看过去,那头乌黑的头发像是能盖住他的全身。
印瞳点头:“我早知道你会这么做,也早知道,凭我是留不住你的。”
“主子……”司空傲抬起头,看了一眼印瞳,印瞳眼神中的情绪他揣摩不透,可那隐隐散发出的不舍他却看得出来,心里也很难过,思绪回到很久以前,那个漠西的边境处,那一抹红色身影的人,决心又再度下起来。
“主子……司空傲自知对不起主子,跟随主子这么长时间,主子必定是办大事,成君王的,司空傲没有野心,只想要平平稳稳的过完这一生便可……”话还未说完,印瞳便闭上眼睛挥手,让他下去,司空傲站了起来,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对于这个人,他万般不舍。
记得曾经有过那一刻他和沙华两个人坐在屋顶喝酒的时候,他们都谈到过印瞳这个人,而也达成共识,印瞳,是他们跟了便绝不会后悔的一个人。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只是如今印瞳早已当上了大漠之主,等到他伤一好,便会坐享整个大漠,而这些曾经帮他打江山的臣子们个个攀龙附凤飞黄腾达。
司空傲不是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手握重兵,站在漠南一出挥手千万人听其指挥,只是他早就对那个人有言在先。
等到帮主子夺下大漠之后,他的命,就只是那人一个的。
离开了印瞳的房间,司空傲再度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整个皇城中都是一片喜庆,火红的颜色挂满窗边,这里有些红绸还是他亲手挂上去的,而今一想,竟然满是感伤。第一次见到印瞳的时候,他便知道这人与他人不同,端着一杯茶,带着一抹笑对他说:“收,我们这儿,什么都收。”
狸儿从一旁走出来,看了一眼印瞳:“即使你动之以情,也撼动不了他铁定要走的心啊。”
印瞳朝狸儿伸出手,将对方的手牵在手中:“他和凤炙的事儿,迟早要解决的,只是没想到当初让他去找凤炙,不是带一个能人回来,而是被凤炙拐了一个能人走。”
“你是真这样想,还是故意这样说的?”狸儿看了他一眼。
印瞳突然一笑:“你越来越厉害,我想骗都快骗不了你了。”
如今天下已定,司空傲纵然是一个人才,可毕竟非他印家世代忠仆,半路收进来的伙伴即便他想要用心去信任,也会有一道墙堵着。他正在愁怎么将这个人安排,是放回漠北呢,还是前往漠东,结果这人自己提出离开,这样也好,这样便不是他印瞳欠司空傲,而是司空傲欠他印瞳的了。
日后若再有变动,只要他印瞳一句话,还怕司空傲不回来全力以赴么?
狸儿坐在印瞳身边,头轻轻靠在印瞳的肩膀上,他知道这个人,从不会对一个人全心付出,他的真情,永远划分成好几段,对谁都真,却又不全真,多可气可恨,却让他狸儿怎么也气不起,恨不动。
高大的身躯披上毛皮披风,司空傲牵着手中的马,摸了摸那匹马的脸颊,一步步朝外头走去,离开宫墙之后,还未上马,身后便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小饭跟在后面跑了好几段路,看见司空傲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才松了口气,司空傲回头等着小饭过来,小饭抬头看了一眼司空傲,对方太高,以至于抬头被阳光刺了眼睛,差点儿流出眼泪。
司空傲见小饭哭了,一撇嘴,心里也千万个不舍得,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早就融入了这个大家庭,说要分开,他何尝心里不难过呢,于是伸出手往小饭的头上摸了摸:“以后若主子和你们想我了,可以让枭给我传个口信,我收到,自会回来看你们的。”
小饭眨了眨眼睛,听司空傲这么说,心里也挺感动,从袖子中拿出了个玉瓶:“上次凤炙留下的药我钻研了好长时间,他的涅水实在厉害,我不知道怎么解毒性,不过这个药多少也能将你身体了的毒素清除一点儿出去。里头总共有十二粒,每月一粒,你的命,便可保到四十岁,若我再研究出解毒的方法,定会让你回来取药。”
“好。”司空傲收下了小饭的药,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胡亥站在一边双手环胸,朝小饭走近了点儿,然后放大声音喊了一句:“喂!!!”
“啊!”小饭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胡亥,那张脸上的疤痕也好了不少,看上去没有先前那么狰狞,只是嘴角的地方有些歪了,看过去已经不如以往那般俊帅。小饭对自己的医术还是不满意,若他真有本事,胡亥就不该是现在这幅样子,他伸出手,摸了摸胡亥的脸:“我一定想办法,帮你。”
胡亥一愣,自己本来想吓这家伙逗着玩儿的,结果反倒被这家伙调戏了?
胡亥往后退了一步,干笑了两声:“你要是治我的伤,还是先帮我把我的腿给治好吧,你看,现在走路还有点儿打颤呢,那万杰雄也真够狠的。”
小饭看胡亥退后了一步,哼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还不回去让我给你看看?”
“对了,你吃了没?我到现在都没吃呢,刚睡醒,要不要一起去吃点儿?”胡亥见小饭有些赌气,凑过去露出一张难看的脸对他傻笑。
“没吃,你要烧给我吃?”
“行啊!”
……
司空傲作别印瞳之后,第一个来的地方便是凤炙的老家,索性那里的人都认得他,也知道他是跟在摄鹰王后面打天下的司空将军,他一来都好酒好肉的招待着。司空傲对这里人的热情还是没辙,只能喝了酒,晚上才到凤家大宅里转了一圈,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凤炙的时候,他在这里找那只毒蝎子,衣衫不整的,现在想来好笑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