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朔突然觉得一快沉重的大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上气。商韦手上的力道加重,直捏的手背青筋暴起。
“淳雅,你可愿帮我?”恳切的言辞,哀求的目光。
林朔点头:“好,我帮你。”
出了主帅帐,林朔缓缓走到自己帐中。他抬起右手,红色的光影在手中聚集,却始终无法成像。豆大的汗珠从林朔额头滑落,许久后,光影收回,林朔坐在地上靠着床沿长长叹出一口气:“子濯,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1.
猊城,原名为璃城,因此地盛产琉璃而得名。而前朝的某位上卿看见璃城二字,觉得“璃”通“离”,有离散远别之意,甚为不妥,遂改为“猊城”。“猊”者乃龙之第五子“狻猊”也,其身威严凶猛,喜静不喜动,好坐。有诗云:夜色楼台月数层,金猊烟穗绕觚棱。上卿觉得,如此,甚妥。
洛云和择羽站在猊城郊外,瞥一眼城门,异口同声道:“俗。”
难得傻小子竟能和自己想到一处,洛云眉毛一挑,问:“俗在何处?”
择羽清清嗓子,开始大放厥词:“璃者,天地阴阳造化所达之极也,相传曾有痴情女子之泪滴于其上,天地日月感其情深,遂融其香泪于璃中,后世谓之琉璃。如此美丽之名,又何必改为龙子,作此攀龙附凤之势呼?真乃大俗也。”
洛云拍手赞道:“羽弟之言,甚合我意,妙哉妙哉。”
择羽无比做作的拱手深深一揖,无比做作的回答:“洛兄谬赞,惭愧,惭愧。”
正当二人在城门口互相吹捧之时,却见一匹黑色骏马飞奔而出,骏马毛色油亮,马蹄坚毅。所过之处,尘土飞扬,而黑马身后却赫然拖着一个人。
何人竟这般残暴?洛云皱眉,手中匕首呼啸飞出,斩断长绳。
黑马一声长嘶,马上之人勒住马缰,在洛云身边停住,居高临下看着洛云。
“来着何人,报上名来?”
怎么听着跟土匪头子碰面似的?洛云抱着胳膊,学着对方语气,答道:“小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松翠峰洛云是也。”
此时择羽正向着洛云奔过来,听见他的话突然脚下一滑,直挺挺的摔倒了,扬起一地灰尘。
马上之人抽抽嘴角,接着将土匪进行到底:“你好大的胆子,敢管军中闲事?”
洛云厚着面皮莞尔一笑:“多谢将军夸赞。”他扶起被拖之人,却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经此磨难,已经奄奄一息。
却在此时,一支箭擦着洛云耳边飞过。洛云愕然回头,看见城门之上立着一人,距离太远看不清容貌,只看见一身铠甲在日头下熠熠发亮。这么远的距离竟能这般精准,到底是怎样好的箭法?
旁边那人翻身下马,展开箭尾的字条,直看得眼角眉梢换了十八般变化。他冲洛云一抱拳:“劳烦二位公子随在下走一趟,我们林将军有请。”
据说,林将军和商将军是同时入的军营,算起来已有二十余年。士兵只道商将军勇猛无敌,立战功无数,可是鲜有人知,真正运筹帷幄的却是林将军。林将军不爱说话,文韬武略了然于胸,一柄麒麟弓更是使得出神入化,百步穿杨势不可挡,当真旷世奇才。
这是在路上时,印年告诉他们的。印年便是那骑马之人,而那被拖之人名曰怀司。
“二位,林将军军法严明,从不徇私。可是怀弟这次着实冤屈,还望二位帮怀弟说个情,印年在此感激不尽。”说着印年就单膝跪下,欲行大礼。
情况有些猝不及防,原来军法的执行官却是犯法之人的好兄弟。
“怀弟犯了军纪,理应处死。在下职责所在,不敢多言,只好在此拜托二位了。”
还真是个认死理的人,不过看在他重情重义的份上,就权当自己多事了吧,只是……
“林将军又岂会听我们这两个外人的话?”择羽摇头走进帐中。
许久后,择羽洛云喝完了两壶茶,吃完了兵士送上的粗粮小饼子,打了十几二十个哈欠以后,那林将军才千呼万唤始出来。
择羽咋舌了,洛云瞪目了。印年说林将军在军营已待了二十多年,该是年逾不惑的中年男子,可面前这人,怎么看也不过二十上下。而且,没着铠甲,一身红色长衫,柳眉斜飞入鬓,杏眼潋滟含春,肤白胜雪,唇红若脂,盈盈而来,怎一个弱柳扶风之姿。
啧啧啧,这样的人也能上阵杀敌?择羽挠挠头皮,脱口而出:“现在的将军都是靠脸打仗的么?”
林将军皱着柳眉看着择羽,剪水双瞳参杂了择羽这辈子见过的所有情绪。择羽堆着满脸讪笑,刚刚太过震惊,心里想什么不自觉说出来了。
林将军柳眉越皱越紧,择羽嘿嘿继续傻笑,二人四目相对,脉脉相望,正应了那句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咳。”洛云不耐烦打破二人入定僵局:“林将军找我二人所谓何事?”
林将军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洛云:“我刚刚在城墙遥遥看公子的身手,似乎是懂得玄法之人,不知道公子是否听说过七星续命法?”
2.
“七星续命法么?”洛云摸摸鼻子,答道:“在下倒是知道一些,不过在下学艺不精,也不知能不能帮上将军的忙。”
“如此,林某就拜托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