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墨宣告退,那人也转身,跟在他身后,他用密法传音道:“玄龟君,躲在人间这些年过得可好?”叶太傅抬头,看见他看向自己的眉眼中掩藏不住的挑衅。
“先生博学,可曾听闻神仙之事?”和鸢打断叶太傅的思绪。
叶太傅舒展开刚刚紧紧蹙起的眉,回答:“神灵不过是人为杜撰,用以寄托美好夙愿。”
小皇子有些失望:“我还以为真的有神仙呢,他们的生活一定是无忧无虑的。不然怎么会说快乐似神仙,又有那么多人想要成仙呢?”
叶太傅摇头:“殿下此言差矣。万物存活于世,就不可能无忧无虑,臣于早年间听得一则故事,现下说与殿下听,听完或许殿下就会明白,即使真有神仙,也有自己的难处。”
小皇子马上来了精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太傅。嘻嘻,最喜欢听太傅讲故事了。
从哪里讲起呢?太傅啜一口桌上的茶,娓娓道来。
10.
这是一条很长的通道,在大漠之中,或许有很多这样的密道,错综复杂,不知通往何处。
洛云却感到隐约的不寻常,阴气实在是太重,冰凉刺骨。
楚玄的背影崩的很紧,眼神凌厉,洛云也不禁噤了声,不再说笑,空洞的通道内,只听见四人的脚步声单调回响。
远处闪过一丝光影,飘忽不定,时暗时明,托着长长的尾影在空中划过自己的痕迹。接着又是一道,和刚刚那点光影交替更迭,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渐渐的,光影多了起来,照着漆黑的通道,只是,那些光影闪着幽幽的蓝紫色光芒,反而显得此处愈发毛骨悚然。
楚玄停下脚步,拿出火折子点燃。明亮的烛火映出他满脸肃穆。那些蓝紫色的光影依旧来回飘荡,却始终没有靠近。
倚萱道:“都是一些不愿放下执念的游魂精魂,有的已经在此逗留数百年了。”
游魂么?洛云释然,难怪觉得阴气甚重。
倚萱向楚玄行礼告辞:“石门之后便是天君托付奴家镇守之地。奴家虽修行千年,却依旧是妖,此地常年伴有戾气萦绕,奴家不能靠近,此番便不同先生一道了。奴家虽受天君托付,天君却不肯告知奴家详细情形,不过奴家隐约猜到先生意欲何为。奴家还是那句话,渡魂之事,玄之又玄,奴家曾听闻人间有一句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倘若真不能如先生所愿也请先生千万看开。先生是聪慧之人,想必明白奴家的意思。”
楚玄向倚萱拱手:“在下谢过倚萱姑娘。”
倚萱笑盈盈的离去,却在路过择羽身边时,停下了脚步,端详一番:“爽灵?哈,当真有趣。奴家活了这么久,还头一次见着只一缕爽灵就能如此霸道,重塑真身。”
爽灵?择羽喃喃,似乎有人这样叫过他。
“你说什么?”洛云皱着眉,看向倚萱。
“小兄弟的三魂七魄着实诡异,仙使莫非毫无察觉?”
洛云细细回想自己和择羽相处的这段日子,却从未觉得有何不妥。但是现在已经有三个人提醒过他,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视。
“何处诡异?”
倚萱托着腮想了一会,道:“其实,奴家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仙使何不问问楚先生,先生博学,或许能为仙使解惑。”
说完,只见一抹粉色闪过,倚萱消失了踪影。
石门缓缓开启,阴寒更甚,洛云牵起择羽的手,将一缕仙气传给他。
石门之内,一张硕大的寒冰床,云雾缭绕,一人躺在床上,那人大约双十年华,双目闭合,神态安详,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手中握着一块血色玉石。石室顶部和四壁都画着各式图腾,尤其顶上那个,绽出万丈金光,将整个寒冰床照的通透发亮。
玄武石至楚玄手里徐徐升起,映入金光之中。
四周一片宁静。
玄武石嵌入顶上图腾的眼眸之中。
依旧寂静一片。
滴答,
滴答滴答,
似是水声。
滴答,
又是一声,
有冰凉的东西落在鼻尖,择羽伸手擦去,却见满指鲜红,竟是……
惊呼被他生生咽下,
石室隐隐传来一声低吼……
石壁颤动,择羽赫然看见石壁上的图腾活动起来从石壁钻出,竟是饕餮,梼杌,穷奇,浑沌四只凶兽,无一例外被手臂一般粗的铁链穿过背脊,隐见铮铮白骨,刺目的血斑驳流下,血腥之气在鼻腔肆掠,令人做呕。
顶上一只被折断双翼的应龙痛苦挣扎,头顶还插着一柄血色长剑。
一声声低吼此起彼伏,凶兽赤红双眼,亮着尖利獠牙,它们曾是何等的尊贵与骄傲,如今却困于此处受这番折辱。
择羽傻掉,浑身颤抖起来。
洛云猛然明白这些图腾代表什么,他握紧孔雀翎狠狠看向楚玄。
“你究竟想干什么?”洛云厉声问道。
一阵恶心翻上来,择羽弯腰捂住口鼻。
床上躺着的那个不是活人,不,他根本连人都算不上,他不过是用瑶池的仙木灵枝塑成的骨架,再用不知是哪些死人抑或是畜生的腐肉塑成的肉身。只因三魂七魄被缚于胸前交握的噬魂血玉之中,若用渡魂之法,配合血引法阵,将魂魄引入这具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