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美尔偏着头,静静的听着耳机里的歌和女孩子的话,仓央嘉措他知道,正史记载的他知道,民间传说的他更加知道,有个喜爱的女子,却因为天定的活佛命运而只能安坐佛堂,只能看着经筒写下那一篇篇诗。
“你哭了。”女孩子调头看他说道。
他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不好意思的说,“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我有阵子天天听这歌哭。”她笑了下,“那时候他抛下我和他的初恋走了。今天,是他们的婚礼。”
苏美尔眼中的眼泪再次泛滥,“他也要结婚了。”
女孩子伸出手揽过他,“别哭,别哭,我以前比你更爱哭,哭过之后才明白这样何尝不是对自己的历练,我现在就比从前坚强多了。在去苏州前,我还一个人去了云南,你看,一个人反而自在。”
“嗯!”苏美尔不停伸手擦自己脸上的眼泪,咬牙忍着自己的眼泪。
旅行中认识的每个陌生人都是自己的财富,苏美尔一路上和这个女孩子分享耳机,累了就讲讲笑话,也不谈各自的身份和家乡,困了就头抵着头睡一觉。火车整整开了两天,他们从车上下来时,苏美尔感觉自己全身骨头都重装了一次。
那个女孩子夸张的呼吸了一口空气,“真爽快!”
“还可以接受,高原反应也不是那么怕人。”
她拉着他往外走,“现在才到哪儿,明天跟我去山上你再这么说才叫真厉害。”
苏美尔笑了笑,跟着她往外走。
女孩是日音爱好者,正好苏美尔懂日语,车上的后半段时间两人都是听日音听过来的,顺便跟他学学日语,她带了四个mp3,“就怕没电车上无聊呢。”
苏美尔翻看着那个小小的东西,“下车后我也买一个,我也要放上那首歌。”
于是这会儿他们打算出站先到市中心买个mp3,两人从车站走出来,广场上空荡荡的,苏美尔好奇的正四处张望,女孩子也叽叽喳喳的十分兴奋,不停让他看这边看那边。
突然的,“苏美尔。”
一个声音从他右后方传来,他的身体很明显的颤抖了下,停下脚步不敢回头。
“怎么啦?”女孩子奇怪的回头看他,然后同一角度不可避免的看到一个男人,倚墙站着,面无表情,只是眼神深的仿佛要将人吞没。收回眼神,拍拍苏美尔的脸,“走啦。”他们在车上并未交换姓名,甚至不知道彼此叫什么。
苏美尔被她拽着又走了几步,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硬生生的再次停下来,回头看,果然是他。
女孩子迟疑的开口,“你叫苏美尔?”
苏美尔点头。
“我住蓝错青年旅社,没事了来找我玩儿,我要在这儿待上一个月呢。”说完女孩子松开手,拿下他耳中的耳塞,背上自己的背包继续头也不回向前走。苏美尔感受到自己手里的温度消失,耳尖的温度消失,然后又是他一个人,身体冰凉的站在阳光下面。
他和苏淇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久久对望,谁都不动。苏美尔狠心回头还是决定离开,却在走出五十米后最终回过了身,苏淇奥却依然站在那里,像是笃定他会回来一样。
他一步步靠近。
“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你和她从我面前经过,你却没有看到我。”这么多天来,他对自己说的第二句话。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说什么就什么都不是,是吧。”这是第三句话。
“她是谁。”苏美尔抬头问他。
“她让你走,你就真的走。我让你乖乖听话,你听了吗。”第四句话。
苏美尔默默的心里数着,等到了他的第五句话,“过来。”
他的身体永远比他的灵魂忠于他苏淇奥。
苏淇奥抱起走到自己面前的身体,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低头吻上他的嘴。苏美尔眼泪一颗又一颗的掉落,满脑子都是那首《仓央嘉措情歌》,心里对自己说一定是最后一次哭,哭过一定坚强。
正好又是一辆列车到站,很多旅客涌出车站,全部见证了这场在阳光之下长长的亲吻。
二十七
他们在拉萨待了一周,苏美尔按照那个女孩子说的地方找了过去,苏淇奥生平第一次住在标间100元的地方,陪着他住了一周。
那个女孩子见到他们找来,开朗笑道,“和好了?”
苏美尔没回答,不是他不好意思,而是他自己心里也不相信这是和好了,何况他们什么时候真正的好过,总觉得这个时刻特别像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带着很强烈的回光返照的意味。
倒是苏淇奥难得的笑了下,“这一路上多亏你照顾他了。”
“嗨,没事,你们这就要回去了?”
苏美尔摇摇头,“都来了,待几天再走。”
“我跟人约好了要去拍照,回来再找你们啊!”女孩子爽朗的笑着和她身边几个人一起走了,有男有女,晒得黑黑的都,但是每个人脸上笑容都很真诚。那个女孩是住多人间,上下铺,苏美尔好奇的往房间看了眼,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羡慕的神色,其实他也想像这些人一样能够到处结交有意思的人,拥有很广阔的朋友圈。
苏淇奥拉了拉他,带着他往青年旅社外走,苏美尔怔怔的被他拖着走,看着他的背影,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