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车到了大东海,张口笑花了一百五十块钱把花裤衩花衬衫人字拖太阳帽大墨镜全买齐了。蓝天碧海,青山绿叶,还有白沙滩。枕着椰风海韵,他一屁股坐在柔软得不成样子的沙子上,干脆利落地捣鼓着沙子把自己下半身全埋了,还费劲地给自己画出了一条美人鱼的尾巴。
开机,一条来电提醒,许秦的。三条短信,10086提醒话费余额已不足10元,猴哥短信“笑爷,好好戳着,大圣挺你!”,张口笑抿着嘴笑了笑,给猴哥回了条短信,“大圣给我充个话费呗~”,再往下拉了拉,是许秦的短信。
“笑笑,别任性,等你冷静了我们好好谈谈。”
张口笑在心里糙了一遍许秦的八辈祖宗,连短信的界面都没退出就直接把手机往沙子里塞,塞了一半想着不对劲,赶紧从包里掏出了个保鲜袋把手机往里一塞,狠狠地埋进沙子里,不解恨似地又捧了几抔沙子盖了上去堆了个坟头。
“哎哟!我操你大爷!”一个小胖墩气势汹汹地跑过,一个不留神重重地碾过张口笑埋在沙子里的脚趾,疼得他嘶嘶地倒抽冷气。
一个浪头打过来,张口笑噙着疼出来的眼泪掐尖嗓子冲着大海嗷起了歌。
“他走了带不走你的天堂,风干后会留下彩虹泪光。
他走了你可以把梦留下,总会有个地方,等待爱飞翔。”
晒了一下午太阳,直到感觉自己快晒成鱿鱼干了,以及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张口笑才有了动弹的念头。他伸出枕在脑袋后的手臂,盯着手臂上还没褪去的电话号码笑了笑,一点点挖出沙子里的手机,在通讯录里存好,痒痒。又在通讯录里滑了几下,停在一个叫“烧贝壳”的名字上。
张口笑把手机的声音开到最大,拨通号码,点开扬声器,把手机搁在耳边的石头上,又躺下去枕着软绵绵的细沙子。
“笑爷?笑爷!稀客啊,什么事?”
张口笑眯缝起眼看着远处的落霞,食指无意识地在沙子上画着圈,“我到你小子的地盘了,还不快来接驾。”
“啊?!什么?笑爷,你在三亚?没蒙我吧?”
“君无戏言。”
“哎呀!你他妈怎么不早说,我在福建培训呢,最快要下周才能回来。笑爷,您啥时候走?呆几天?跟团来的还是自个儿来的?住哪儿?行程咋安排?搞攻略了吗?呃,许秦也来了吗?”
张口笑无视了前几个啰哩啰嗦的问题,清了清嗓子,说,“就我一个人来的,许秦,他度蜜月去了。”
电话里的声音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又叽叽喳喳得跟个麻雀似地说了起来,“哎,笑爷,我跟你讲,其实这个季节来三亚最好了,搁别的月份你回去准能晒掉几层皮,不晓得的还以为你去埃塞俄比亚了呢。得,你啥都别操心了,我全给你安排好。都忘了跟你讲了,我们家墨鱼仔现在做导游了,嘿,巧了,貌似今天刚接到一个团,明天开始玩。你要不嫌弃的话,你就混在墨鱼仔他们团里吧,嘻嘻,我让他好好伺候你!要服侍得不好,你找我投诉!”
张口笑听着听着侧过头去盯着一闪一闪的屏幕,还有上头“烧贝壳”三个大字,“哎,妈呀!沙子好像进我耳朵里了!”张口笑忙跳起来,清了清耳朵,边跳边说,“小骚贝壳呀,你放心,钱我照给墨鱼仔,现在海南旅游查得严,我知道,要讲规矩,要害得你家那口子掉工作,你指不定怎么千刀万剐我呢。”
挂了电话,张口笑掏出手机给自己和傍晚的海滩来了一张合影,我忘记你,就是旅行的意义。
“操!你是墨鱼仔?这都快长成章鱼王了。”
张口笑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黝黑结实五官深邃的男人,嘟囔了一声“不一样了啊”,男人只重重地拍了怕他的肩膀,拿过他的包,说了声“快上车”就把张口笑赶上了一辆旅游大巴。
烧贝壳是张口笑在小论坛上认识的同道中人,小小的个子,当时也在北京上学,跟笑爷投缘得很,墨鱼仔是小贝壳的男朋友,特意上京来看过几次心上人,也算和张口笑认识。
“拿着,明早上的餐券,笑爷,你赶紧去休息休息,明天就跟着我们的车出发吧。”
张口笑从钱包里掏出了叠毛爷爷,两人在酒店大堂里推搡了一番,最后张口笑被墨鱼仔一把狠狠地拍进了电梯间,“急什么,玩好了再算钱。笑爷,我就不跟你住了,我们导游有房间。”
好像还是蛮累的,不管是身还是心,一锁上门,张口笑就瘫倒在床上,趴了半个小时才挣扎着去洗了个澡。手机安安静静地搁在枕边,没响过,他也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靠!”
睡迟了,张口笑忙蹦起来稍稍梳洗了一下就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短袖裤衩出门了,路过大堂时已有一堆旅行团的游客在等待,他忙冲进餐厅想赶紧扒拉几口。
“咦?”视线里闪过个穿着五颜六色小长裙,戴着顶洋气小草帽的小东西,奶娃娃依旧被他爸爸抱着,男人穿了件白色体恤,西装短裤,一双中规中矩的男式拖鞋。张口笑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笑了笑,想着这个小东西昨天跟自己说,“哥哥,这是我爸爸的手机号码,你要约我必须先经过我爸爸同意”,然后掏出手机戳着痒痒的号码。
张口笑躲在餐厅里,透过空隙看着男人盯着手机上的陌生号码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机贴在了耳边。
“喂,您好!请问您是?”男人沉沉地问。
张口笑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夹了片面包放在自己的盘子里,“咳咳,我找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