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圣文目眦尽裂,在楚知秋动作的同时,猛地朝他撞了过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枪声响起,被罗圣文冲撞后歪了方向的子弹,依旧伤到了楚知秋的头部。
鲜血顿时四溅,渲染在罗圣文雪白的衬衫之上,如盛开在黄泉彼岸的曼珠沙华。
纤细的双手无力地垂在了楚知秋的身侧,此刻的人儿,如同那没有生气的破布娃娃。
“不!不!!”
“知秋,知秋你不要抛下我!!”
“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不信任你……”
见抱着楚知秋哭到呆傻的罗圣文竟也捡起了掉落在楚知秋身边枪,林天一吓得赶紧冲了过去,死死地按着罗圣文不让他动弹。
“放开我!我要去陪知秋,放开我!!!”
罗圣文早已没了理性,发了狂般地挣扎着。
林天一几次都险些按捺不住被他挣脱,无奈之下只得跟安樨求助道:“你不能这般袖手旁观!安樨!求你做些什么!!”
安樨怒道:“我为何要为他们做些什么?我又没有欠他们什么!”
蓄意报复他们的人,是鸢蝶,在此之前,他也并没有给鸢蝶做任何指示。
罗圣文今日落得这般痛失爱侣的下场,也只不过是因为前世造的孽作祟罢了。
若不是有他前世的背叛,又何来招惹到今世的怨恨?
“就算一切如你所说,可我作为真正受害人,不也是没有将那些怨恨带到这一世吗?既然已经轮回,既然已经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不就意味着要把之前的恩怨都一笔勾销吗?我本人尚且不执着于此,你为何要越俎代庖啊?!”林天一挫败地吼道。
听林天一这般一责难,安樨身后顿时凝起巨大的黑色气旋。
因为滔天的怒意,只见安樨长发翻飞,眸色似血,整栋别墅都像遭遇地震一般开始颤抖起来。
“可是我还记得!”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样的仇恨、那样的切肤之痛!”
“是他的背叛让你离开我身边长达千年之久!你可知道这千年里,我是如何在四界中苦苦追寻你的踪迹,如何在惶惶中不可终日?!”
“你可知道我在寻到你之前,在那无数个日夜里因不明你的生死而如被万蚁嗜心?”
“若你真的魂飞魄散便也就罢了,我随你而去也就一了百了了。”
“可是我又害怕你还有一丝一缕的残魄会遗落在这四界之中,我怕你变成鱼虫鸟兽任人践踏,我怕你变成鳏寡孤独受尽那人间疾苦!”
“那种空虚和害怕,在那千年的时光里无时无刻不在腐蚀我的内心!在那种近乎绝望的境地里,我甚至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那种感觉你能明白吗?!你能了解吗?!”
“现下,你却要跟我说让我原谅这个罪魁祸首?还让我帮他解困?”
第一次听到安樨在自己面前说出这么多话来,而且,句句对是在剖白他的内心。
林天一顿时呆愣在当场。
他从未想过,那从未在安樨口中提到的过去,竟会是如此煎熬,如此曲折。
他从未想过,安樨在遇到自己之前,就已经隐隐地承受了如此之多。
“告诉你林天一,我鬼莲自存在在这天地之初始,便只懂得要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我从不曾掩饰对你的爱,自然也不会掩饰对他们的恨!”
“他们欠了你的,冥冥之中不必我动手,自有天道找他们偿要!”
“就算不是这一世,那也会是下一世、下下一世。”
“你帮他们,又能帮得了多少?!”
安樨字字珠玑,言语之缜密竟一时难以让人找到突破之口。
饶就是罗圣文这等当事人,也只能被说的哑口无言。
被自己钳制住的罗圣文还在挣扎着,林天一一怒之下,索性一个手刀便将他劈晕过去。
从床上扯下来一个干净的单子,林天一抱起满头鲜血的楚知秋,用单子按压住了他流血不止的骇人伤口。
此时的楚知秋,还有一丝丝微弱的鼻息,若立刻送到医院,说不定还有救回来的可能。
见林天一抱着楚知秋转身便要往门外走,安樨怒道:“你当真要为了这等叛徒而激怒我么?”
垂在身侧的双拳握得死紧,安樨早已顾不得什么地界的禁制,恨不得立刻就将罗圣文和楚知秋挫骨扬灰。
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林天一,可林天一竟然为了两个外人,拒绝领这份情。
意识到这个现实,安樨既生了怒火,又生了无措。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一时间,饶是身为断便人间冤案的阎罗十殿的判官,他也竟不知该如何收场才好。
被安樨这般一警告,若换成平时的林天一,早已是吓得屁滚尿流腿软投降了。
可这一次,林天一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面对这样盛怒着的安樨,他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