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意秋下了轿,对面轿里的人也走了下来,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衣着不俗。
对过话后,才知这妇人原来是司户参军林烬的母亲,恰也是去天涗寺进香。
既同是一府衙内眷便并做一路,热热闹闹到了天涗寺。
进过香后,在寺后院歇息,准备用素斋。
陆意秋坐不住,带了瑕尘和墨染在寺里四处溜看。
“不知陆小公子婚配了没有?”林夫人将煮好的茶放到陆夫人面前。
寺门外落轿后,林夫人悄悄打量陆意秋好几次,陆夫人皆看在眼里,此时又听她这样提起,自然知道会有下文。
原来林烬有个妹妹芳名林婍,今年十六岁,性温貌美,还未许配人家。林夫人见陆意秋模样讨喜,又是儿子上官的幼子,便动了与陆夫人结亲的念头。
陆夫人尚不知林婍人品是怎样,不好应承下来。便以长子陆谷序还未娶亲,幼子不能居先,且挡了挡。
林夫人全然不在意,凭林婍的相貌和品性,她认为待陆夫人回府找人打听后,定会松口。
陆意秋领着瑕尘、墨染两个转到沙弥房时,突然房中窜出一条大狗,张嘴扑向陆意秋。
陆意秋吓得哇哇大叫,连连避退。
墨染不知从哪搬来块砖头,眼中狠戾之色一闪,那砖头敲在狗头上,大狗呜咽一声,呯然倒地。
陆意秋和瑕尘看看地上抽搐的狗再看看墨染,两人眼神里带着明显的震惊。
一砖头拍死一条大半个人高的狗,得有多大的手劲?
墨染扔了砖头,恢复到温良无害的模样,小声解释道:“在家常帮爹娘干活,所以力气比较大。”
还未及宽慰墨染,两个沙弥从外房走进来,看到地上的狗,惊叫了一声,冲了过来。
陆意秋带着愧意退了一步,让开位置。
沙弥的惊呼声引来一个僧人,看到景像,先唱了声佛号。
原来这条狗是一个叫未会的小沙弥化缘时在野外捡回来,养在寺院四年多。半个月前未会带着狗去京郊外的一个员外家化缘,被护院赶出来时狠踢了一脚,正中心窝子上。未会回来一直叫心窝痛,药还没来得及煎好,当天夜里便死了。这条狗见未会死了,也就疯了。只要见到穿青色衣服的便扑上去撕咬,吓坏了不少香客,这才将他关到后院沙弥房中。不想今日陆意秋转到后院来,又恰穿了件青色的锦袍,被大狗当成是踢未会心窝子的护院,所以才会扑上来。当日那护院穿的正是青色的衣服。
陆意秋听完既唏嘘又自责。
寻了未会的墓,将大狗葬在墓边,恭恭敬敬上了柱香。
又将身上所有银两捐出来,请寺里僧人念超度往生咒,盼那大狗与未会来世再相伴。
经此一事,陆意秋心里不好受,一路恹恹回府。
陆暨与黎孔思正在花厅饮茶议事。
陆暨携了陆夫人的手,问行程事宜。
陆夫人言一切安好,只出了点小意外,遂将沙弥与狗的事情说了一遍。
陆暨蹙眉,“可曾问到是京外哪一家员外的护院?”
“上林刘家。”
陆暨点头,着人传话到府衙,让捕快传令至刘家护院明日来府衙问案。
黎孔思看了一眼陆意秋的神色,扫了一眼墨染,墨染心虚,低头沉默。
草草用过晚膳,陆意秋沐浴过后,早早准备上床就寑。
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好容易有些微微睡意。
突地有人破窗而入,站到床前,陆意秋一个激冷,睡意吓得全无。
还未及叫出来像被人捂住了嘴。
“是我。”
原来是黎孔思。
“在自己家中睡栓门做什么,害我还得跳窗子进来。”黎孔思抱怨。
陆意秋道:“瑕尘在外间,你唤一声便可听到,用得着跳窗子进来吗?”
黎孔思捡了衣服扔到床上,“快穿了,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
“不去。”陆意秋疲惫不想动。
“……我以司法参军的身份令你穿衣随行”
“你以权压人。”
“那又如何。”
“公子,你有事吗?”瑕尘睡得模模糊糊听到声响,揉着眼睛从外间床上爬起来。
“没事,有只老鼠在房里而已。”
“老鼠。”瑕尘的声音清醒了许多,“公子不要怕,我掌了灯来替你赶。”
“不,不必了。反正是只家鼠,让就他闹腾一会吧。”
“这怎么能行。就算是家鼠,也是只畜生,怎能留在房中。”瑕尘难得固执,掌了灯进来。
陆意秋坐在床头,抿着嘴忍笑。
“公子你很高兴?”瑕尘莫名其妙。
“嗯,啊——没有,没有。你去睡吧,有事我再唤你。”陆意秋摆手。
“那老鼠……”瑕尘犹豫。
“应该快被憋气死了。你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