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抬眸看着胤禛,“爷知道答案。”胤禛摇头,先生还是这么敏锐。
内外院的把守是从一开始就定下的,如果真的能让人从内院出来而丝毫不知,胤禛早就没了x_ing命。
温凉虽不负责府内调度,这段时日府内的动静,他也能够看出一二。显然胤禛已经不打算装深沉,亦或者是不打算把所有的实力埋藏过甚,若是连府内都不能好好把控,外头又能如何保障?
来外书房不过是温凉兴起所致,等说完了该说的事情,温凉便打算离开。当他想起身时,胤禛说道,“先生可欲与我饮一杯?”
温凉神色微动,也无不可。
苏培盛送来的酒坛子是如此的熟悉,温凉看着那不曾开封过的酒封,“若是爷一直用某的酒来招待某,可不是待客之道。”
胤禛清冷的面具随着笑意脱落,“若是先生不介意,自可讨回来。这酒既是给了我我,便是我的。”
温凉微眯双眼,决定日后把给胤禛的酒全部做成醋。
胤禛斟酒时察觉到了温凉的眼神,心里好笑,却不言不语,只是斟满了酒后,又把其中一杯酒推到温凉面前。
温凉看着胤禛下意识斟满的酒杯,似乎除了第一次饮酒外,日后与胤禛的每一次对饮,都几乎是胤禛给他斟酒。
难道,他真的喜欢我?
温凉有点苦恼。
苦恼的温凉端起酒樽,这一次的酒樽更加古朴大气,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了。或许还真的是古物,便这么直接用来使用了。
胤禛眼见着温凉仔细琢磨着酒樽,便知道他看出来门道,“的确是底下人送过来的古物。既然是使用的东西,拿来用才是正理。”
温凉抿唇,以袖子挡住一口饮尽。胤禛的话,倒是颇和他的意思。
这古董的东西,是在不存在的时候才会有价值。
胤禛和温凉这顿酒,直接喝到了三更半夜,直到最后苏培盛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来劝,毕竟明日胤禛还需要上朝。
温凉眼眸清亮,看了看酒樽,又看了看胤禛,字正腔圆地吐出两个字,“去,睡!”
他又有点迷糊了。
胤禛倒没有上头,他的酒量已经历练出来了。只没想到不知不觉中,他们又喝到了这么晚的时候。
温凉起身,看起来很是镇定,“某告辞。”
胤禛摇头看着他脚步虚浮的模样,本打算让苏培盛送人回去,转念一想到南巡时温凉醉酒的模样,心头又隐约有种焦灼的念头。
最终还是胤禛亲自送着人回去了。
醉酒迷糊的温凉很好哄,也很难哄。只要顺着他的意思说话,那分分钟就能把人安抚下来。简而言之,就是得顺毛摸。
“先生,跨脚。”好容易他们走到了小院门口,温凉站在门槛边不动了。胤禛站在身后看着温凉直条条站着不动长达一刻钟,不得不揉着眉心说道。
“不行。”温凉蹙眉拒绝,“跨过去,门槛会咬我。”
苏培盛看着朱宝的意思,你家主子喝酒喝傻了。
朱宝龇牙咧嘴地瞪回去。
胤禛抬头看着月色,又看着打算长长久久和门槛相亲相爱的温凉,“先生,得罪了。”他说得很温和,而后便径直打横抱起了温凉。
胤禛入内时,吓坏了一直守着的绿意,她眼睁睁看着贝勒爷抱着先生入内,望着朱宝的眼中有着他不能理解的焦急。朱宝摸了摸脸,低声说道,“怎么了,我没喝醉啊,是先生醉了。”
绿意勉强露出笑意,“原来是喝醉了呀。”
朱宝茫然不知道绿意是如何了,苏培盛这个老油条却是很快便了然于心。他神色莫测地看着屋内的方向,似乎这不是件大不了的事情。
屋内被布置得很舒服,床褥是早就铺好了,寒冷的地方也被仔仔细细地用暖炉烫了,等温凉入睡的时候便可以舒舒服服地躺下来。墙角点燃的香炉内溢散着淡淡的清香。这味道与温凉并不相似,和莫名有种相容的错觉。
胤禛走到床边,意识到刚才至今,温凉一直很安静。
他低头,一眼便望见了清澈湖水,波光粼粼,更带着懵懂的色彩。黑色。
温凉乖顺地抓着胤禛的衣服,那种安定乖巧是从他的眼眸中流露出来,而神色却一如既往的淡漠,强烈的反差冲击着胤禛的视觉,让他忽而觉得,温凉很好看。
是那种,说不出的好看。
他轻轻地放下温凉,用着被褥一层层把人包裹起来,而后站在床边半晌,觉得这个场面异常的熟悉。
是了,在南巡时也是如此。
一如既往。却毫不厌倦。
……
温凉睁开眼睛,看着顶上的熟悉的床帐。头疼。
躺了好一会,从刚起床的那种茫然状态脱身出来,他试图伸手揉揉额角,一下,两下,没成功。温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情况,冷静地叫了一声,“绿意。”
绿意推门进来,看着温凉的模样有点憋不住笑意,“先生,你是如何把自己弄成这样的?”简直就像是被被子包起来的蚕宝宝。
温凉示意绿意把卷起来的被子解开,淡然地说道,“这不是我包的。”
绿意的手一颤,紧接着动作却没什么变化,立刻给温凉解开了被子,“先生,奴婢去给您端水来。”
离开前,温凉叫住了绿意,低头看着自己昨日的衣裳,如今已经皱巴不成样子了,“昨日是贝勒爷送我回来的?”
绿意点点头。
温凉不语。
等绿意又一次进来的时候,温凉身上早已经换过了衣裳,正站在窗边不知看什么东西。绿意小心地把东西都摆放好,然后等着温凉来洗漱。
整个小院随着温凉的起身开始运转起来。早晨一贯是安静祥和的,眼见着温凉起身了,绿意正打算亲自去小厨房取早膳。还没等她走到小厨房那里,那熟悉的焦味让她顿足,继而大惊失色。
她凝神看着小厨房的方向,片刻后便匆忙往回走。身后朱宝也从旁边窜出,急匆匆道,“小厨房着火了!”
温凉得知此事,蹙眉从书桌后面绕开来,走到屋门看着不远处开始冒起的烟雾,“是因什么起火的?”已经开始有人奔波来提着水桶去灭火了。
朱宝在温凉的问话下有点发蒙,努力想想,“奴才远远就看到烟雾,尚不知道原因。”
温凉的视线扫过朱宝,犹如冰凉的寒意擦肩而过,“绿意,让所有的人都撤出去,朱宝,找侍卫过来。”
温凉冷静地说道,如果不是自然起火,那最该做的事情不是所谓的灭火,而是竭力控制火势蔓延的面积。只是这小厨房里面难道藏着什么东西,让人不惜烧掉它惹来怀疑也要有此动作?
这火势经过小半个时辰,最终还是烧光了温凉的小院,连同着温凉所有的藏书尽数都烧毁在了灰烬中。虽然起火的地方是在小院最角落里,可小院毕竟面积不大,能够控制着不往外头去便已经是最大的幸事了。
救火的侍卫在处理着后面的事情时,从废墟中扒拉出来一具焦尸,尸体的相貌早就因为火势而完全无法看清,可是在清点小院的人时,很轻易便知道了这人究竟是谁。
这是温凉院子小厨房的帮厨,一直都是安分守己,也几乎没有人能说得出这个人的特点,是一个非常不引人注意的人。可按照整个小厨房的痕迹,除非有人刻意置他于死地,不然就只能是帮厨自己推到了油桶,烧光了整个小厨房,包括温凉整个小院。
温凉站在废墟边,面无表情地听着身后侍从的回报。胤禛踩着飘飞的灰烬从回廊中走来,眉宇间暗藏着隐约的焦躁,在看到温凉平安无事地站在废墟上时化为安然。
“先生无事便好。”当他出宫听到这件事情时,胤禛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异常可怖。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温凉又一次差点出事了,而这一次竟然还在府内!
温凉淡漠地看着废墟,仿佛这刚才还不是他生活了数年的地方,“某并无大碍。小厨房烧起来的时候,火势还算是很慢。”
火势从最开始就很慢,直到他们离开后才突然又窜了起来,仿佛具备了人x_ing一般,知道屋内没人了,便彻底嚣张地烧毁了所有能够焚烧的地方。温凉怀疑根本的目的其实不是为了杀人,只是为了掩盖什么,因而才会烧掉小厨房。
胤禛道,“先生没事,便是最好。”
“不好。”温凉认真执拗地说道,“某的书房不见了!”
他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消失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温凉看起来面无表情,胤禛却听出了话语中带着的浓浓可见的失落。这对温凉来说可极为难得。
平静无波下面,是有点点委屈的小情绪。
胤禛有点心疼,也有点好笑。他漫步走到温凉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慢慢地说道,“先生,书房的东西没了,可以再重新买回来。”
“可某还存了所有关于爷的数据,以及所有写的东西,全部都得重新再写。”
手疼。
温凉说得直白,即便是他,面对着那一大堆已经写过的东西,如果还得重新再来一遍的话,那种感觉可以和作家丢稿的绝望感相比较。
胤禛挑眉,压不住声音里的好奇,“先生,写了一份,关于我的东西?”
温凉侧身看着站在边上的胤禛,坦诚地说道,“某既然为了辅佐贝勒爷,自然需要对贝勒爷有所了解。”小到身高体重,大到习惯思维,温凉能够总结出来的东西全部都总结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