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温凉仍然皱着眉重复道。
胤禛半心半意地点着头,前面苏培盛在带路,给温凉的客房早便准备好了。
“贝勒爷。”苏培盛在距离主屋不是很远的地方停留下来,胤禛抱着温凉跨过了门槛。
温凉半睡半醒地靠在胤禛的胸膛处,半阖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到胤禛把他放在早便铺好的床榻时,他伸手拽住了胤禛的袖子。
胤禛停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着温凉的下一句话语。
温凉却停顿了许久,看起来视线似乎停留在虚空处,不知道是在看着哪里,然握着胤禛袖口的手并没有松开。胤禛索x_ing便在温凉身侧坐下。
温凉随着他的动作扭头看他,视线懵懂而安静,带着种迷茫的感觉,“你,很,狡,猾。”
他用着这样慢的速度,一字一句地又开口了。
胤禛轻笑,淡声说道,“难道先生是第一天才知道我吗?”
温凉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眉目间莫名有种乖巧的感觉。
第七十章
温凉清醒的时候,胤禛还在旁边坐着。当温凉的视线落在他握着胤禛的袖子时, 他面无表情地把手给抽回来, 淡定地说道, “爷。”
他以后应该让绿意警惕这种情况。
胤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先生终于清醒了。”
温凉抿唇道,“日后若有这般情况,您可以直接泼醒某。”他能感觉到随着他的话语, 胤禛的视线在一寸寸地扫视着他。
“那自然是不可能。”胤禛收敛了笑意, 轻声说道。
“先生赶路疲倦,便好生休息吧。”他欲站起身来, 温凉下意识又拉住胤禛的袖子,认真地拧着眉头。
“某有事……”温凉刚开口, 还没等他说完话, 便被站在门口苏培盛给打断了。
顶着胤禛和温凉淡漠的视线, 苏培盛讪笑着开口,“贝勒爷先生,万岁爷请先生过去。”
如果不是苏培盛拦着, 眼下梁九功已经直接入内了。苏培盛顶着莫大的压力才自个儿过来,免得出现什么不太好的场面。
温凉面不改色地松开手站起身来,欠身道, “某先过去了。”
胤禛颔首,目送着温凉离开,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刚才温凉想要说的内容对他应该很重要, 可如今被打断后,温凉还会不会说,那便是两回事了。
青石板上,温凉安静地跟在梁九功身后往前走,梁九功含笑道,“先生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呀。”
“梁公公言过其实了。”温凉平静地说道。
“先生这便是谦虚了。”梁九功微笑着又说,带着温凉绕过了画廊,又往着深处走去。
康熙帝的住所自然是在园林内最中间的位置,那也是最为幽静美丽的住所。
江南的秀美与北方的大气截然不同,融合在那弯曲小径上,悄然隐去在花木掩映中。微微洒落的小雨带着清新意味,轻柔的雨丝随着微风拂面,很快便沾s-hi了裸露在外的皮肤。
梁九功停下时,眼前的院落难得不是康熙一贯落脚的金碧辉煌,反而带着精致柔和,植株满地,争先恐后地感谢着这得来不易的雨水。
温凉入屋时,康熙帝正好在批改着手里最后的折子,哪怕他出宫在外,各地的奏折还是会源源不断地转递过来。
以前还能有太子一起分担,自从废除太子后,康熙帝便一直都在进行着这样高强度的运作,这对康熙帝本身而言也是负担。只是这些都不能为外人所道。
温凉默默地在康熙帝的示意坐下,然而仍视线停留在康熙帝身上。
康熙帝显得苍老了些,然那双眼睛还是同以前一般明亮,神情锐利,显然正在思索着奏折内的事情。
温凉不知道里面讲述的内容是什么,不过此物甚至让康熙帝的神色都变化起来,想必也是大事。
康熙帝在看完奏章后,这才抬眸看着温凉,露出几分不悦的神色,“出来这么久,连一点消息都不曾往回传,这是一点都不知道长进。”
温凉道,“难道万岁爷没有得知关于某的消息?”他从容不迫的话语让康熙帝挑眉,继而不虞地看着他,“怎的,难道朕能从别处知道关于你的消息,是你不用写信回来的理由?”
这个诘问的语气很是理直气壮了,一瞬间竟是连温凉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让温凉给康熙帝写信?
这还是温凉从来都没想过的cao作,这外来的信件该如何传递到皇宫去,的确是个值得讨论的问题。
康熙帝看着温凉有点无奈的模样,忽而笑出声来,“你啊你,平日里看起来就很是匆聪明,怎么落到此处看起来如此愚笨。”他数落着温凉的模样,就像是在数落自个儿的孩子,很是温和。
温凉面不改色地说道,“所以皇上是打算让某如何?”大有种康熙若是指出来,他也能照办的感觉。
康熙帝白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奏折丢到别处去,站起身来踱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模样说道,“在江南一年多,有什么感觉?”
这问题的跳跃程度很是可以了。
温凉微眯双眼,没有纠结于刚才的话题,镇定地说道,“江南风光好。”
“屁话。”康熙帝直接说道,回头看着温凉的样子就像是要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你要是再说这些乱七八糟无谓的话语,那便给朕滚出去。”
温凉的视线狐疑地落在刚才被康熙帝放到旁边去的奏折,半晌后说道,“万岁爷知道了?”
两个人的对话云里雾里,旁人听来许是有些矛盾。
康熙帝的脸色微变,y-in沉着看着温凉,顷刻后才慢慢地移开了视线,“若是朕不知道呢?”
温凉坦然言道,“所以万岁爷还是知道了。”
按着刚才康熙帝的态度,应该是知道了关于和顺的消息。这当然是温凉的猜测,可康熙帝的态度正是印证了这一点。
温凉道,“她已经出海。”他不慌不忙的话语含着莫名的韵味,似乎对此事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康熙帝无话,默然看着窗外的景色,许久都没有开口。温凉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望着桌面的印痕出神。
康熙毕竟是天子,又时刻地派着人盯着温凉,如果他去广州的事情被康熙帝所知道的话,继而派人去查,那么查出和顺的情况,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对康熙帝而说,或许不是什么好事了。
温凉默然想到。
半晌后,康熙帝这才又慢慢地踱步回来看着温凉,正色道,“你既然知道此事,为何还让她走?”
“既然她想离开,某不会去阻止他。”温凉平静地说道,“留下来,她也不会高兴。”和顺能在广东待这么些年,并不是这简单的亲情便能够动摇的。既然彼此间的情感并没有想象的深刻,为何要两相为难。
康熙帝无言,这件事情就此掀篇,无人再提起此事。
康熙帝在沉默后,许是心中有些不忿,又开始了日常的蹂躏大计,温凉在陪着康熙帝下了第三盘棋后,道,“若是皇上还想继续的话,某怕是不能奉陪了。”
康熙帝摩挲着手里的棋子,嗤笑了声,“怎么,输不起?”
温凉镇定地说道,光是看着他说话的平静语调,完全听不出他所说的内容南辕北辙,“某很想继续陪万岁爷下棋,然而精神不振,怕是片刻便会昏睡过去。”
他在路上奔波来回,下船后便直接被胤禛给拉了回来。虽然在马车上的确休息了好一会,然实际上并没有怎么真的得到休息。眼下又陪着康熙帝进行这种智益活动,温凉觉得他额头突突发疼,很是难受。
康熙帝这才想起温凉的情况,无奈地说道,“这便算了,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倒真是忘了温凉眼下的情况。
温凉站起身来打算离开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又回头看着康熙帝,淡声说道,“万岁爷又为何不阻止她?”
康熙帝既然知道和顺在广州,自然也是知道她离开,依着康熙帝的能耐,定然能够阻止和顺,他又为何不这么做?
康熙帝望着温凉,不动神色地说道,“你不是有了答案。”
温凉欠身离开。
康熙帝看着温凉的背影从屋中离开,视线又落到了他们进行到一半的棋盘上。温凉说得没错,康熙帝自然有能力阻止和顺离开,可正如同温凉所说的那般,阻止了又能如何?
天下皆知和顺和硕公主已死,如今尚家也渐渐没落,康熙帝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又掀开这件事情,而对和顺而言,这般的生活并非她所想要的,哪怕康熙帝并不想见和顺远离故土,可她活着,总比得知她的死讯要强些。
康熙帝踱着步在屋内来回走动,心中忽而泛起淡淡的悲哀,不论是和顺还是胤礽,似乎最终并没有得到什么好的结果。他越看重的人,往往反倒是离的更加远了。
温凉回去的时候,头一次感觉脑袋是真的成了浆糊,不仅非常地昏沉,而且还带着隐约的疼痛。他甚少熬夜如此,突然来这么一遭的确很是难受。
胤禛的院落早就给温凉备好了位置,温凉眯着眼往刚才的位置回去,不过片刻就直接昏睡过去,直到次日才起身。
绿意眼见着温凉苏醒,惊喜地说道,“先生,您总算醒了。”她手里还端着铜盆,连忙放下,仔细端详了温凉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