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不同的另一个人格……”储辰低声说道,“如此陌生而熟悉的我啊。”
而此刻,单煜正坐在暗礁台之上,看着人来人往,瞳孔没有聚焦,心却沉到了底。他骗了储辰,他的灵魂并不是不能融合,而是立即就能融合,但是他不敢确定,当两个人格融合之后,储辰是否又会变得像那天一样,看他就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一个不过是替他卖命和暖床的陌生人。
这二分之一的概率,究竟是大是小。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储辰体内的另一半人格也没有在苏醒过,而这正是单煜使用的单族最高秘技——灵魂操控,操控灵魂陷入深层沉睡,所以单煜才会吐血受伤,而不是他说的估计错误。
“到底,该怎么办……”
“鼎城……”看着即使在这么远的地方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的两个大字,呼出一口气,不由念出声来,“终于到了。”
“你的意思是,储未到了鼎城。”储辰看着单膝跪地的暗卫,“而且是留书出走?”
“回暗夜,是的。”暗卫的声音不带任何波动。
储辰摆手示意他下去,继而将手中的书册放在桌上,盯着右手的扳指,慢慢摩擦着。
“储未……”
“辰?”
“嗯?”储辰反射性的回答一声,然后转头看向单煜,“什么事?”
“没……没什么?”看着储辰幽深的眼瞳,单煜发现其实自己根本就无法承受那双眸再一次用那样冰冷,那样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储辰皱眉,单煜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不可能是‘没什么’的样子。“不想说,就不用说了。”说完,紧紧盯住那个一动不动的仿佛雕塑的身影。
“真的没什么。”抬起头的时候,单煜脸上恢复了平静。
储辰不置可否,顺手拿起手边的书册,继续看了起来。只是,心中是否平静依旧,就不得而知了。
单煜站在一旁,看着储辰俊美的侧脸,突然想起那一天,那一眼冰冷的透骨,将他的一切像梦一样打碎,碎成渣滓。
默默退出房间,单煜没有打扰储辰,储辰也没有出声。踏出房门,置于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即使刺破掌心也无所谓,只要能够站在他的身边,怎么样,都无所谓……
看着单煜消失在门外,储辰发现自己对于他越来越纵容,明知道他肯定有事瞒着自己,却依旧像现在这样几乎不闻不问。
长身而起,慢慢走到庭院,
看着枝繁叶茂的绿和灿烂娇艳的红,停留稍久。抬首,眼中罕有的空洞和茫然,随着风的流逝渐渐延伸和漫散。
“暗夜。”突然闪现而出的暗卫单膝跪地,“储朝太子离此地不足百步。”
拿起肩膀上掉落的绿叶,颔首。
他该说,果然不愧是太子吗。
坐在椅子上,储辰等待着储未。而北溟鸠站在一旁的阴影里,似乎毫无存在感。
“四弟。”储未眼色复杂的看着储辰。
储辰被冤枉的那天早朝,储未根本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后来储辰逃狱,他突然不知所措。早朝时得知消息的时候,他清楚的看到父皇难看的已经露于表面的脸色。所以,他只能派部下去查清一切,他不相信,他的四弟,从小就表现的不凡,对权利没有一丝欲望的人会是叛国罪人。
果然,他查清了,储辰是被冤枉的,他把结果献给父皇。可不知道为什么,父皇没有动作,终于他等不及,一时冲动留书出走。
但是,现在站在这里,站到储辰的面前,他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哥。”储辰站起身,走上前,“你怎么来了。”
听到储辰的话,储未笑了笑,“因为我一直相信,你是被冤枉的。”顿了顿,“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逃狱,明明……”
明明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我知道,大哥,但是,我已经不在乎了。”
是,已经不在乎了。不在乎是不是被冤枉的,不在乎是不是会真相大白,不在乎那个人究竟是谁。在他无谓的等待了六个月之后。
储辰的话,让储未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是啊,你是应该不在乎的。”
看着储未的眼神,储辰知道他肯定想到别的地方了,但是,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已经不在乎了。
“不说这个了,”储辰让储未坐下,“大哥,最近……怎么样了。”
疑惑储辰的停顿,但还是回答了他,“一切都好。”
“朝中也都很好,你不用担心。”
储辰点点头,没有说话。
而此时,储未怔愣的盯着正在倒茶的北溟鸠发呆。在路上的时候,储未就听说了,这个习净,其实就是北溟鸠,北溟的三皇子。
他并不明白,储辰为什么把这个北溟的皇子带在身边。因为这样看来,储辰其实又白白增添过多指责和怀疑。
北溟鸠倒完茶,又退回阴影里。
良久,储未回过神。不敢相信,这样做着一个下人的活计的人,是北溟三皇子。但偏偏,这是一
个事实。
怪不得他不在乎。
暗部的首领,拥有着这样一座繁华的城池,又有北溟三皇子贴身侍奉……每一个,都几乎是一个人的毕生所求了。
“大哥,你路途劳顿,先去休息休息吧。”储辰突然出声,他看到储未的脸色有些不对,顺水推舟的,就安排了一间客房给储未。
“你要回去吗?”单煜看着独自站在庭院中的储辰,“回去那个地方。”
“他怀疑了你,至今甚至没有来见过你一面,你就要这么回去吗。”
“就因为他的儿子。”
储辰转过身,“我不知道。”
“回去吧。不要忤逆自己的心。”
“四弟。”储未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储辰,“回宫吧。”
储辰夹菜的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动作起来。“为什么,我现在过得很好,回去之后,我依然是一个叛国贼,就算我沉冤得雪,难免还会有人说我藐视国法。”
“我知道,”储未听到储辰的话,语气难免有些焦急,“但是你必须跟我回去澄清,不然你愿意顶着一个叛国的帽子直到老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