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回去有什么打算?”贺青问。
“大哥潇魁去润和瞧过,那个假的我和我倒真有几分像,我也打算去看看那人究竟是谁。”上官槐禄说。
“要不让鹿霄陪你……”
“不必,蓝生会接应我,我也就是去几天而已。”
贺青挠头,始终是不放心的。不过他心里明白,不放心也没用,上官槐禄想走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就好比上次,起码这次他还和自己打个招呼。
“那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是泽生六岁生辰,他过完生辰我就走。又要拜托你照顾泽生了。”
“这么重要的事,你第一个想到我,我真的很高兴。”
“天太晚了,外面又冷,你若不嫌弃就和我还有泽生挤一挤。”上官槐禄越过泽生躺到床铺最里面。
贺青还是第一次和上官槐禄躺在同一张床上,虽然中间隔着泽生,但还是紧张得连翻身都不敢。
“我可以将这理解成你正在接受我吗?”贺青低声问。
“我正在为此努力。”上官轻轻拍着泽生。
“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的?”
“前些天,大哥来看我时告诉我,这几年间,桑玛尔利用我得到了六万两黄金,假的上官槐禄酷爱美人,有名位的嫔妃娶了三十七个。我就在想,那些想杀害我利用我的人,他们从我这获利颇丰,而你,一个真心待我的人,我究竟能给你什么?”
“你别为难自己就好……”贺青拉过上官槐禄的手。“我只不过是照顾你的生活,我甚至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你的眼神清澈得什么都装不下,爱人背叛你,你的眼中没有怨,有人杀了你的亲人,我看不到你的恨,在祭祀台救你的时候,我甚至看不出你对死的畏惧。如果你真的愿意接受我,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要如何才能更了解你?”
“起初不怨是我自欺欺人的以为桑玛尔必有苦衷,后来不怨是为泽生,我不能让他在我对他母亲的怨恨中长大,可我不是圣人,如若我有机会,必会报复,我与素仑是国仇。”
“我为你报仇。”
上官槐禄摇头:“我当年害你昶萌兵卒无数,你却要为我再燃狼烟,你真要为我变成昏君吗?”
“那是昶萌与素仑的国仇……”
“我还有恨,之前潇魁大哥为我多方奔走,为我与朝中老臣传信,局势我已大致了解,此次我回去只是给人看看我还活着。那冒充我,伤我亲人之人,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我能为你做什么?”
“你不怕帮了我,我就留在润和做大王,再也不回来了?”
贺青愣了一下,眼前这个上官槐禄才是润和王位的正统继承人,他这一去,究竟还能不能回来……
“那就告诉我,我能为失去你而做点什么。”如果他真的要回去争王位,贺青无论如何不能袖手旁观。
上官槐禄忽然笑了。
天下第一美人,即使是病了,憔悴了,那也是美的,贺青借着月色用目光描绘着他的轮廓,想把他在心里印得更清晰些。
第22章 二十二、诉衷情
五日后,上官槐禄辞别众人,他只走了短短两个月,贺青算是尝足了相思之苦。
上官槐禄回来时带了不少东西。
“哪来这么多东西。”贺青随手拿一个包袱,还挺沉。
“槐禄,你这算不算带嫁妆回来啊?”鹿霄也过来帮忙。
“你说算就算吧。”上官槐禄给了鹿霄一个熊抱。
贺青愣住,纪荀和李弋开始起哄。
“逗你们的,我自己搬吧。”虽然上官槐禄还是一派平和的模样,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很好。
“我搬,我搬吧。”贺青才反应该来高兴得险些疯魔,即使只是玩笑,起码他会和自己开玩笑了。
“爹爹!”泽生扑到上官槐禄身上。
“想爹没有?”上官槐拍拍泽生头顶。
“嗯。”
“上官,这是给我带的礼物吗?”鹿霄帮忙把东西往书房摆。
“不过是个玉玺,你喜欢就拿去吧。”上官道。
“啥?”
“润和的玉玺,假大王根本不知道我爹的玉玺藏在哪,宰相叔叔们觉得在我这比较安全。”上官槐又打开一个包袱,里面露出一套片锁甲。“我把家搬过来了。”
“润和怎么样?”贺青问。
“没事,当初上官帛手握重兵要屠城,文臣武将大都降了,上官帛手下无文臣,几位叔叔都没事,只可惜武将当中的几位伯伯收了牵累。现在只是碍于没有上官家的正主,还有上官帛手上兵太多,等找到我那侄儿,我们再想主意。”
“你不就是上官家的正主吗,他们怎么肯放你回来?”李弋问。
“哎,我没几年了,况且当年爹爹属意我哥为大王,这些要紧的东西存我这最合适,当大王还是算了。”上官槐边整理东西边说。
“上官,你这一高兴就咒自己啊,润和有这习俗吗?”纪郢笑道。
“来,你看看。”上官槐禄一伸手,把腕子递给纪郢。之前上官槐禄身子骨就不好,纪郢几次要给他瞧瞧都被上官婉拒了。
纪郢伸手按住上官槐禄的寸关尺,脸上的笑容缓缓冷下来。
“小郢。”纪荀推了一下纪郢。
“传御医。”纪郢道。
“公子日常休息进食情形如何?”崔御医问。
“六年前受过伤也是老人家您诊视的,还要多谢您,那时我思虑较多,睡得少,吃得也少,两年后才好些,可还是睡不安宁,难进食。”上官槐禄据实回答。
“当时公子根本就是重伤不治,能活下来老夫并无功劳。公子能逃过那一劫,身体应该会逐渐恢复才对,您还年轻,总不该日益衰弱,可是还有旧伤?”崔御医问。
上官槐禄点头,单手点了点自己心脏的位置说:“大约八年前,我刚刚到大漠,曾被一支箭伤了胸口上的血脉。当时,是我义妹桃小暖救了我,她告诫我,我的心肺受损不能再受同类的伤。”
“那当时公子的箭伤具体在什么位置,箭头大小,收口深度您都还记得吗?”崔御医问。
“伤疤被小暖祛掉了,留了一道红痕,箭我还留着,上面的血迹应该看得出深度。”上官槐禄自一旁木盒中取出一支箭,木杆上沾过血的地方变成了褐色,可以此判断伤口深度。
“我有事和你说,咱们先出去。”李弋起身挡住贺青。
贺青已经看见了,三步走至近前拿起那支箭,箭头边缘有三道水波纹。
“怎么了?”上官槐禄不解。
“这是我的箭……”
“这箭本该命中桑玛尔,是我非要扑上去,不怪你。”上官槐禄拿回箭矢递给崔卜。
“这是致命伤。”崔卜左右看看箭,又看看上官胸口的痕迹。“公子可有恶寒之症?”
“有。”
“多久了,发寒发热一般在什么时辰?”
“五、六年了,发热时间不定,发寒一般在夜里。”
“公子可有呕血?”崔卜眉头更深。
上官点头。
“老人家可否告知我准确时辰?”
崔卜有伸手压住上官的腕脉,诊了很久。
“老人家,宇文敬宇告诉我,多则五年少则三年,可还有转圜?”宇文敬宇是润和的尚书令,称不上神医也算个名医。
“这三、五年还是你好好静养的时限,若再有变故……”崔卜点点头。
“不会有变故,您只说需要注意什么便可。”贺青抢道。
“不可忧心焦虑,不可动气,不可使力受累,更加不可与人交手,注意去火,注意保暖,吃食更是要万分小心,过寒过燥的食材一概不能吃……”
崔卜还要说,就听纪郢道。
“这不就是静养吗?他气色这样好,完全看不出脉像中的气血两虚。”
“今晚睡下,明早不要再以内气功强撑精神,这样做并无好处。”
“我不这样怕是连路都走不了几步,内气循环本就为了练达筋骨,受伤之前我也常常如此。”上官槐禄道。
“那时你的心肺脏腑还受得了,现在的早已不堪负荷,明日开始还是药膳补汤调理为好,轻易不准再运功。”
看崔卜讲得极认真,上官槐禄只好点头。
待送走崔御医,李弋说明晚备宴于上官洗尘,众人陆续散去,临走时李弋还贴心的抱走泽生。
“我还没死呢,你哭丧着脸做什么?”上官槐禄看着贺青。
“你是早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吗?”贺青没头没脑地问。贺青还记得上官槐禄临行时说的那些话,他那时就隐约觉得情况不妙了。
“你嫌弃我是累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