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劳烦公公走这一趟了。”苏州德马上站起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他手里。
那公公自然不客气地收入囊中,露出笑颜道,“呵呵呵,礼部尚书大人客气了,那咱家就回去复命了。”
“请公公慢走。”
送走了公公,苏州德方转身看到自己儿子不能接受的样子,心中亦如倒了五味瓶,也实在想不明白皇上此举的用意何在。
而手里拿着如火子般滚烫的圣旨,苏子青更是仿佛站在云端不知所措,“爹,我……”
“唉……”事已至此,苏州德只有叹了一口气,“明*你便不要出门了,准备婚事吧。”
“哟,真是要恭喜子青了,这可是皇上赐的婚呢,给咱苏家带来多大的荣耀呢。”一旁的文玉凤凉凉的开口道。
苏州德怒视过去,严厉地呵了一声,“夫人!”
文玉凤就不乐意了,“唉哟,老爷,你可不要对我发火,这家门出了这样的丑事,还不是怪他自己长了一张跟她娘一张狐媚会勾引男人的脸,如今啊,能怪谁呢。”
时隔多年,文玉凤就像上不了台面的妇人,总喜欢拿此事搬出来,苏州德的脸色一块青一块白,却说不出话来。
“爹,大娘,我先回房了。”苏子青无心他们的争吵,呆呆地说着,便像是丢了魂似的地走在回廊上。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着,明明阳光明媚洒落在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明明满院的花开,却闻不到一丝花香。
恍恍惚惚地回到房间,他就坐在窗口的桌子旁,盯着圣旨脑中一片空白。
为何偏偏是他呢,娘亲在很小的时候便过世,因是庶出的儿子,又孤苦无依,本以为用功读书,将来考取了功名,等入朝为官后,父亲就会对他另眼相看,可是为什么如今偏偏命运与他过不去。
他动了动唇,笑得却比哭得还难看,如今就凭着这一块圣旨,就把他的人生定了型,男子与男子又怎能成婚,这又成何体统,是何等的奇耻大辱,难道他的一生生来就是个笑话么!
大将军宇文飞,苏子青猛地抬头打开圣旨确认,没错,是他。
想起那个男人,他早上去面圣,皇上下午就赐了婚……但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这会不会是宇文飞让皇上下旨的?
可是他俩明明只有一面之缘,大将军为何要这么做……
“子青,子青。”
叫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进耳朵里,等苏子青回神过来,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屋里点亮起蜡烛,而出现在眼前的男子,他一袭蓝袍,相貌虽不出彩,却也长得端正,此人正是大娘的儿子苏子容。
“大哥。”苏子青站了起来唤他,不过二人年纪相仿,苏子容不过大他几个月龄。
“子青,你怎么哭了?”苏子容看到他脸上挂着两道泪痕,不免心疼地想伸手为他抹去。
“不是,是沙子吹进了眼睛罢了。”苏子青稍微偏开头躲开了他的手,自己擦去眼泪。
苏子容尴尬地放下手,但马上走到摆在屋子中央的圆桌旁,指着上面的饭菜道,“对了,你方才没有出去吃晚膳,我就为你端了进来,今晚可是尤为丰盛呢,有你喜欢的辣子j-i丁,小葱拌豆腐,还有一些新鲜可口的小菜。”
苏子青此时又怎么会有胃口,“谢谢大哥,但是我不饿,而且大哥不要再这般做了,若被大娘知晓后会骂你的。”
苏子容焦急地解释,“子青,你别生气,我娘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没有恶意的,不过是当年爹他……她只是过不了这个坎,才处处针对你。”
其实他娘对苏子青说了什么,他并不在场,可是下人们话多,他又怎会不知道,他和子青一起长大,不是亲兄弟,却是胜过亲兄弟,小时候的子青像个包子一样可爱,也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喊哥哥,却不知道何时,子青越来越好看,却也离他越来越远,远得都让他心慌难受。
“大哥,你别说了,我不是生大娘的气。”苏子青否认着,何况本身如此,他的娘亲出生卑贱,父亲犯了一次酒醉的错误,又不敢纳妾,就丢她在后院自生自灭,一个女子最灿烂的时光,都在那里消耗掉了,他出世后,父亲才敢纳娘亲为妾,可娘亲怀他的时候吃了太多苦,身体越来越差,最终在一个寒冷得连月亮都躲起来的冬夜没有熬过去,而阖上了美丽的眸子,告别了这个没有任何依恋的尘世。
他从小便是看着大娘的脸色长大,莫说恨她,就是见到,心里也是带着一丝惧意的,他又怎么敢恨呢。
“我就知子青最善良了。”苏子容面上一喜,犹豫了一下,拉过他的手轻声道,“子青,你别担心,你的事我已经知晓,我定会求皇上,告诉你不愿意的。”
“不必了。”苏子青的脸色微微一变,忙缩回手转过身去,“大哥的好意,子青心领了,我娘走了那么多年,我若也走了,你们一家人也能清净些的。”
苏子容望着他纤瘦冷漠的背影,眼底染上了一丝沉痛。
正要伸出手时,却停在半空中,但他知道,若再不说,子青会离他越来越远。
所以他不再犹豫抓过苏子青的肩膀掰了过来,与之对视,摇曳的烛光下映照着他坚定的神情,“子青,你不要说傻话,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保证!”
第4章
“子青,娘亲希望将来能找一个爱你怜你,不会负你的人,他不会让你伤心,也不会在你最无助的时候给予过希望又狠狠地带来无尽的绝望……”
苏子青咻地睁开眼睛,日光从窗纸透进来,原来已经天亮了,他扶着额头坐了起来,神情还有些呆滞。
时隔那么多年,娘亲长什么样都已模糊不清,却居然梦见了她临走时对他说过的话。那会只觉得是爹负了她,如今想来,死去对她何尝不是是一种解脱罢。
也不知坐了多久,一个丫鬟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二少爷,大将军来访,夫人让你出去接待。”
“宇文飞!”苏子青心中一惊,马上下床穿好鞋子,迅速地洗漱再换好衣物后,就打开房门奔向大厅。
他一定要问明白,宇文飞为什么要那么做!
可一踏进客厅,就被满目红色,堆成小山似的聘礼吓了一跳。
此时,文玉凤现在正与宇文飞饮茶聊着天,见了他来了,就叫道,“哎呀,大将军您看,这人不就来了么。”
今日的宇文飞依然戴半边镀金面具,穿着白衣里衬,外罩着一件紧袖金丝带边的玄色外袍,衬出他健壮不凡的身姿,看到苏子青出来后,直接站起来三步作一步地走他身前,朗朗开口道,“虽说男女成婚时不宜见面,不过我俩都是男子,过几日便拜堂成亲,也就不用拘谨那些忌讳了。”
“大将军,我……”
苏子青刚要开口,文玉凤在旁轻笑了一声打断了他,“这可不是吗,多亏了子青,才让我体验了一回嫁女儿的心情呢。”
这言语上的羞辱使苏子青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宇文飞眼神暗了暗,回头道,“尚书夫人也不过四十有余,风韵尚且犹存,何不再为尚书大人再添几名千金,为苏家开枝散叶。”
此话一出,让文玉凤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想她嫁入苏家二十几年,却只生了子容一个孩子,这件事就一直是她的痛,平时若下人有些闲言闲语,她早就家法伺候,可面前的这人可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一股气只能往里吞。
不过现下,宇文飞也不在意她一妇道人家会有什么恶毒想法,又面向苏子青道,“子青,今日天气大好,与我出去划舟如何?”
“对不起大将军,子青今日身体欠安,估计无法陪同。”现下,苏子青哪里还有心思玩乐,“但子青有话与你说,可否另寻地方讲话?”
“身体不舒服?”宇文飞眉头一皱,看着眼前的苏子青面带憔悴,瞳孔里的闪光微微溃散,的确不如昨日那般轻灵。
便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就拉着他就往外走,“既然身体不适,那便更需要出去多晒一下太阳!”
“可是将军……”苏子青被他拉着,感到不适地蹙起了眉头。
宇文飞不容他多说,“有什么话到那里再说罢!”
然而他们一出去,文玉凤恶狠狠地瞪着苏子青的背影,一拳打在桌子上,低骂道,“贱人。”
苏子容从后院赶过来时,却见她一人盯着门外,一脸的戾气,便问道,“娘亲,你怎么了?”
不过文玉凤没有回答他,横了他一眼,“你怎么出来了?”
苏子容才突然想起,他环视了四周,只看到满客厅的聘礼道,“我听下人说,大将军来见子青,我出来看看,他们人呢?”
“哼,那个贱种与宇文飞出去了。”
苏子容当下一惊,“什么?娘亲,你怎么不拦住他们!”
文玉凤冷冷地笑一声,“他们都要成亲了,婚前自然需要培养一下感情。”
“娘亲我知道你平日对子青有成见,可是婚姻乃终生大事,子青他根本不愿意的!”苏子容焦急着道,就要追出去,“我去寻他回来。”
“站住!”文玉凤呵道,走到他前面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道,“你是苏家嫡亲长子,为何总是一天到晚总是关心那个贱人的孩子,你就没想过娘的心情,这么多年是怎么背着屈辱走过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