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西亚上前帮他顺气，小声解释了一下事情经过。
海德尔深吸一口气，直接伸出了右手手腕，上面什么都没有。
奥德里奇若有所思，突然快速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将光明圣水倒上去。
海德尔：！！！
他心如死灰地闭上眼，心想该怎么圆回来……这明显圆不回来了啊！
他开始努力抽出自己的手腕，奥德里奇却抓得紧紧的，死死盯着那个清晰的命运神印。
切西亚明显没看懂这是什么：“你手腕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个东西？”
“就在阿斯兰图救了我的那天，地牢里。”奥德里奇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海德尔就是阿斯兰图，阿斯兰图就是海德尔。
阿斯兰图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救了自己，但是更清楚的是，阿斯兰图并不喜欢自己，甚至一直避着他。
“对不起，等光明神血消退了，我们就取消契约。”奥德里奇的声音闷闷的，松开了海德尔的手腕，快步离开了。
海德尔满脑子都是奥德里奇离开时有些泛红的眼眶，觉得自己像是玩弄了别人的感情，可是为什么啊？？？不就是取消一个尴尬的契约？？？
他叹气，现在就很尴尬了。
切西亚被奥德里奇一连串的动作震撼了：“他刚才，哭了？”
“对啊。”海德尔心情也挺沉重。
不明原委的切西亚：光明神殿不让纹身吗？而且奥德里奇为什么那么难过？？
他回想着刚刚的经过，突然想起了奥德里奇最后的一句话：“什么契约？”
海德尔抬头，没想到这次他那么快反应过来了。
“切西亚啊……”他慢吞吞地说道，“等会儿我说的话你可能有点难以接受……”
可怜的切西亚接受了今晚第二次震撼。
终于，他从残存的理智中找到了一件可能比较重要的事情：“我当时是不是没说奥德里奇喜欢光明神很多年了？”
海德尔：“……”终于明白奥德里奇为什么哭了。
“那现在，怎么办？”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过切西亚仍在神游，闻言忽然牛唇不对马嘴道：“你千万不要告诉桑托斯！他太狂热了！”
海德尔：“……博拉奇呢？”
“也别吧，他基本瞒不住桑托斯的。”
“为什么？？？”海德尔满脸茫然。
切西亚拍了拍他的肩，道：“你们要不要好好谈一谈？”
跟谁？？？海德尔简直要被切西亚的脱线弄疯。
日子不尴不尬地过着，奥德里奇和海德尔最终也没有如切西亚所言谈上一谈。
又是一年神恩节。
今年算是一个大年份，恰好海德尔和奥德里奇都在光明神殿，只要是海德尔最近一反常态地乖乖待在神殿内，除了一些必需的走动之外连房门都不出了。
他有些害怕与奥德里奇见面。
骤然知道有一个神祗暗地里喜欢了自己那么多年的感觉是很奇怪的，原本海德尔以为芙拉死后，自己只剩下与亲人之间的联系。突然得知当年那个神秘孤僻的命运之神喜欢自己，甚至还为了自己伪装成人类在自己的神殿工作，这个感觉仿佛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有人擅自给自己与这个世界加上了一道联系。他并不讨厌，只是感觉有些奇妙，也有些害怕。
害怕自己没法回应这个热切期盼着的眼神，同时又害怕断开这个联系，将自己重新关回原本的黑屋子里。
海德尔颇有些鸵鸟的心态，最终决定还是按奥德里奇说的做好了。
他扣上礼服的最后一颗扣子，整了整衣领，走出了右副殿。奥德里奇此时已经站在左副殿的门口了。
奥德里奇正在与旁边的神官交代一些事情，听到声响之后转头看了海德尔一眼，又迅速移开了目光。
海德尔正有些尴尬，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还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过刚好时间也到了，他不再想这些事情，屏气等待准点的钟声被敲响。
随后钟声响起，两人抬脚走上楼梯。
今年来的信徒较去年更多，人群在看到教皇和骑士长同时出现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奥德里奇和海德尔对视一眼，两人都怔了怔。
教皇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一年一次的致辞。
“……感谢光明神殿下。”他闭了闭眼，努力甩开自己不该有的情愫。
海德尔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复杂。
广场上的信徒正闭眼感受着光明神的恩典，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不和谐地在人群中响起。
“光明神是个骗子！他是邪神！我们都被他骗了！光明神殿助纣为虐！”
异变突生。
第15章 第十五章
海德尔迅速回过神来，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人群也被这道声音惊扰，人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刚刚的声音从何而来。
因为这个异教徒肯定混迹在人群中，所以神圣骑士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伤到了无辜的平民，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而那道声音似乎只为了说这一句话，之后便再无动静了。
一时间整个广场上寂静无声，渐渐地，人群的议论声一点点变大。
桑托斯站在一旁，听着人们的猜测，脸色气得通红，博拉奇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冷静。
奥德里奇眯了眯眼，突然指着人群中的一个方向，对海德尔道：“那里。”
人群因为教皇突如其来的动作哗然，如摩西分海般分开，只剩下一个黑袍人动也不动地站在奥德里奇指的地方，头上罩着兜帽，看不清模样。
海德尔迅速出剑，与此同时，黑袍人桀桀怪笑起来。
一瞬间，海德尔只觉得周围的环境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他有些头晕，努力站稳身子之后甩了甩头，还是没有摆脱那股眩晕感。
他觉得呼吸困难起来，视野中的一切变得模糊，脑内却异常清晰地回放着姐姐芙拉消亡之前的情景。
海德尔在幻觉中度日如年，在旁人眼中可不是这样。
平民只能看见骑士长突然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额头上满是冷汗。他手中的长剑支着地面，微微弯曲。
然后，仿佛恶鬼形状的黑烟从海德尔的体内钻出来，张牙舞爪地扑向周围的平民，人群惊叫着四散而开。
奥德里奇瞳孔猛缩，再不顾什么别的，翻身便跳下露台，扶起了海德尔。
海德尔表情痛苦，努力挤出几个字：“别、碰我。”
奥德里奇怎会听他的话，他扶住海德尔，运起神力暂时将海德尔打晕过去，黑烟顿时消失。
他将无知觉的海德尔交给匆匆赶来的切西亚，目光直视黑袍人，蹙眉道：“黑暗之神？为什么？”
黑袍人声音嘶哑：“我受够了！为什么同为母神的孩子，他就能拥有被世人称赞的太阳神职，而我只能待在黑暗里？！凭什么我要永远被他骑在头上？凭什么他能够当上主神而我不能？！他的光明神职怎么来的我们不都清楚吗！他害死了自己的孪生姐姐得来的！”
奥德里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中的银灰色渐渐变得更加浅淡。
他笃定道：“你不是黑暗之神。”
黑袍人低笑几声：“我说我是。”
他突然扬声道：“太阳神阿斯兰图勾结他人害死了月神芙拉！之后为了灭口又将同伙变为魔物，封印在罪恶深渊！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你们多年的信仰不过是个空壳！光明神从来不在人间降临！因为，他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