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盯着他的表情看。
吴邪笑着打开钱包，愣了下，收起笑脸，抬眼皮撩他一眼，“逗我玩呐！”
张起灵点点头。
“你！我小时候怎么没发现你是个坏叔叔！占我便宜！”吴邪瘪瘪嘴，眼睛却盯着照片看，话锋一转，“跟你一对比，我小时候挺挫的。不过你一直带着这照片是几个意思？”他咧了下嘴，笑里透着坏，“是不是我小时候太可爱了，让你爱不释手你特喜欢我？”
张起灵看他一眼说：“我以前怎么也没发现你是……”
吴邪把钱包举起来，比对什么的样子，看眼照片看眼他，心不在焉的问：“嗯？没发现我是什么？”
张起灵想了想说：“没什么。”他小时候也是这样，话多，总以为别人喜欢他。
吴邪“啪”地合上钱包，“嘿！你还卖关子！”
张起灵这回是微微笑了下，挑重点，三言两语把原因说明。
吴邪嚼着薯条，嘴一动动的说：“没见过你这样的，放着送上门的大姑娘不要。一个人生活多没意思。”
张起灵没接话。
吴邪看了他一眼，把薯条往他那边推推，“赶紧吃，都凉了。”
他点点头，抽出一根。
圣代吃得差不多了，吴邪舔舔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哎小哥你看，你占我这么多年便宜，我给你又当儿子又当挡箭牌的，你也帮我个忙吧。”
“什么？”
“这周四开家长会，你有没有时间？下午。”
“帮你开家长会？”
“嗯。你要上班就算了。反正老师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就是……突然有点怀念有人给我开家长会的感觉。从上中学开始就没人给我开过了。连中考志愿都是我自己填的。”
“你父母工作还那么忙？”
“嗯。他们前年去加德满都常驻了，怕不如国内教育水平好，没把我带去。二叔照顾我一阵子后来回老家照顾n_ain_ai了。我三叔你应该听说了吧？一直没停，带着我三婶到处玩。他们现在暂时歇脚在柴达木盆地那边一个叫兰错的小村子。那地方地图上都找不着你知道吗！好在有潘叔跟着照应，我们还放心一些。”
张起灵问他：“你一直自己一个人？”
“不是，有时候去小花那凑凑热闹，不过他家也经常没人。”吴邪咧咧嘴笑嘻嘻地说，“其实一个人挺自在的，很多同学还羡慕我呢。尤其是没人给开家长会这种事哈哈，至少考砸了不会被打屁股。”
话是这么说，吴邪心里肯定不这么想。张起灵能明白那种心情，因为他小的时候也没人给他开家长会，n_ain_ai身体不好。这种事是真正的得不到的时候想拥有，拥有了嫌麻烦。虽然情况不太一样，他还是觉得吴邪比他成长得阳光乐观，甚至比他小时候要坚强。
“我会去。”张起灵头都没抬，吃了口圣代。
“嗯？”因为说的太过随意，吴邪好像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你是说，你会去帮我开家长会？”
张起灵点点头。
“不会耽误你工作吗？”
“我在放假。”
吴邪眼睛一下就亮了，有点坐不住，不知该如何表达心情的样子。
“哎呀，那、那可真是…小哥你人真好。”
“怎么谢我？”张起灵直接无视了这张好人卡。
“嗯？我请你吃饭！”
张起灵摇摇头。
“我给你做饭吃！”
张起灵又摇摇头。
“那你说！”吴邪被“打击”得失去了耐心。
张起灵下巴朝桌上钱包抬了抬说：“你小时候怎么谢我的。”
吴邪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愣了下，“那是小时候！你见过俩大老爷们大庭广众下玩亲亲的？”
张起灵没搭话。
吴邪换了语重心长语气：“你看，小哥你一表人才，往这店里一坐那就是吸铁石啊！多少小姑娘盯着你看！我呢，虽然没你皮相好，好歹也是校篮球队的，那是什么概念？怎么也算得上半个风云人物吧，很多人都认识我的…影响多不好！”
张起灵依旧没搭话。
吴邪皱着眉头研究了他一会儿，假装识破地笑着诈他，“你也在开玩笑。”
张起灵不回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吴邪终于一脸不可思议道：“你竟然真是认真的？！”
张起灵忍住笑意，点点头。
谁知吴邪想了想，没再说什么，反而眯着眼笑笑，抽出餐盘上垫着的宣传纸抖了抖，用攥扇子的手势把纸立起来，然后他突然站起身，隔着桌子将上半身朝张起灵探过来。张起灵是真在开玩笑，没想到吴邪来得这么突然，愣了下。脸快帖脸时，吴邪手一抬，宣传纸就把俩人的脸都挡住了。张起灵马上下意识得整个人往后闪，直到后背都贴上椅背。吴邪举着纸，保持着这种姿势，憋着笑看他，笑的身子抖纸也抖。“这可是你自己放弃的。”
还会以毒攻毒……
“吴邪！到时间了。”远处有人喊他。
张起灵探出半个头看到是解雨臣，便朝吴邪甩了下下巴。吴邪得逞，得意洋洋地放下纸，朝身后抬手说：“等我一下。”掏出手机，“小哥我得去训练了，给我你电话，具体电话联系你。”
张起灵报下号码，收好钱包，站起身说：“我也该走了。”
吴邪存好电话问，“你去哪？”
“买点东西。”张起灵拿起桌上的托盘。
“你住这附近？”
“嗯。”
“那还真是…怎么没早碰上！哪天放学去找你玩。”
“好。”张起灵点点头，看到垃圾箱，把垃圾倒了，放好托盘。
“快点！”解雨臣又在催了。
“小哥我赶时间，你不用急。”吴邪咧嘴坏笑一下，“吃完饭不宜做剧烈运动，老人家，要慢慢走。”
“.……”得寸进尺。张起灵无奈地朝他摆摆手，示意不用等他。
吴邪往门口小跑两步。解雨臣一手拉开门，一手把他往门外推。张起灵洗了个手才出去。虽然慢了一些，但他们是一个方向，都在迎着夕阳走。吴邪突然回了下头，看到他在后面，朝他笑着挥挥手。
微风带着花香吹来，空气都是香甜的。树叶随风而动沙沙作响，零星飘落下几朵槐花。阳光透过被吹开的树叶缝隙照过来，光光点点，像藏在树冠中的星星，一闪一闪有些刺眼。张起灵正好抬手遮了下眼睛，没看太清。
吴邪突然转过身，边倒着走边朝他喊：“小哥！要不你先来认个门？”
张起灵想了想，反正也不急，迎着光，眯着眼，慢悠悠地点点头。
吴邪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那你还磨蹭，快跑两步追上来，一会儿再跟丢了！”
时间不停推着人往前走，不能回头，不容迟疑。有些东西逝去了就过去了，再跑也只会离它越来越远。比如青春。比如中间隔着的这些年。
“跟不丢。”张起灵懒得跑，回了句。
声音大约是被风吹散了，吴邪没听见他的话。
他没再催，反而停下脚步，留在原地等他。
时间差不多了。
张起灵看了眼穿衣镜。他不知道开家长会该穿成什么样。昨天晚上翻遍了衣柜，可惜除了正装就是太过休闲。最后只能像这样：白衬衫塞进西装裤，领口留两颗扣子不系，把袖子也挽起来一些。希望这样看上去稳重又不至于显得太过隆重。
学校高大的铁栅栏门开着。放学时间，学生们穿着统一的校服，陆续往外走。张起灵迎着他们逆行进去。上次吴邪带他来认门时，因为封闭管理，门卫不让他进。他只能在栅栏门外，看吴邪换完训练服从教学楼出来，随着教练有节奏的口哨做热身运动，篮球队的平均身高很高，他们几个在队里算矮的。跑圈时吴邪还抽空跟他挥手，胖子也凑热闹，惹得不少人纷纷朝他看。
虽然他的学生时代没有什么值得回忆和留恋的经历，但校园对于他来说，还是有种久违的亲切感和新鲜感。张起灵到得早，离开会还有时间，便没急着往教学楼走，而是站在篮球场外的甬道环视校园。
篮球场地很漂亮，塑胶cao场中有棵粗壮古老的银杏树，被一圈汉白玉护栏围着，树冠面积宽大，铺开满满都是绿色的扇形叶子。树荫下有几个女生正坐在护栏上晃着腿聊天。出了塑胶范围，远处是飘着荷叶的石砌池塘，石桥对面有几栋老式小楼，民国风格，这是所有百年以上历史的老校。
手机在兜里震了下。张起灵拿出来看，是吴邪的短信。
“小哥我下课了，你出门了吗？”
可能是为了欢迎学生家长，墙边的小喷泉突然开了，在他身后哗哗的响。一阵阵带着水汽的凉风吹了过来，吹过张起灵的裤腿。让他整个人从内到外涌出一股清凉的舒畅感。
“我到了。”
吴邪的电话马上打了进来。一接通，先入耳的是嘈杂的背景音。
“你这么早就到了？！班里同学还没走光呢，教室也还没收拾，等会才能让家长进，你在哪？我先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