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竟然很认真的思考起来。
他妈妈看了看他，继续引导，“是不是小邪坐在过道这边要方便一些？”
吴邪迟疑的点点头，但马上又果断快速的摇摇头，道，“小邪没喝水不会嘘嘘的。”说完还赶紧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登机牌给他妈妈看，“这是我的位子，妈妈你看，写了小邪的名字。”
吴邪妈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颇有点拿自己儿子没办法的无奈。
张起灵肚子里已经滚上了半天的“没关系”三个字终于找到好时机可以滚出来了，当它们被因苦思冥想而依旧皱着眉头的张起灵吐出来时，竟意外的显得相当真诚。母子二人一同看向他，神情都带着被解救的感激意味，一大一小两个表情如出一辙。
吴邪不用换位子似乎很开心。忍不住想笑可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的样子。他低着头，把嘴抿可紧了，但踢来踢去的小脚丫和弯弯的嘴角弧度还是出卖了他。张起灵觉得很神奇，刚才明明还因为妈妈要走和纠结他不喜欢他而不高兴来着，小孩还真是很容易忘却烦恼，能因为一点小事开心起来。
张起灵拿起吴邪偷拍他的照片看了看，影像早显现出来了。虽然照片没拍全，他像被从脑门削掉了半个头，但表情还是完整的拍了下来。皱起来的眉头确实像一脑门的官司。
想来他最近应该经常是这个样子吧，选择和友人合伙创业而不去打工的这条路虽然艰辛，但凭借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一腔热血和坚韧竟也度过了靠各种小业务存活的成长期。现在终于有了能够扩张的机会，只要能谈下这笔合作。可对方在业内德高望重，心思多脾气大，是个相当不好对付的人。身体上的cao劳他不怕，可能这次太过重要所以他太在意了，光准备工作就已经自己把自己搞得快要神经崩溃了，每天只觉得烦躁，是累心。
相纸的相框不是纯白，有图案，好像是某部迪斯尼动画片里的卡通人物，他见过，一直不知道名字。那是一只嘴很大的蓝色小怪物，两个大耳朵飞了起来，正咧着大嘴露出满口小白牙笑着，张开的双臂好像要扑出来拥抱他一样，热情和鲜活都跟照片里的他是如此强烈的对比。
“叔叔，你不是累了吗，怎么不睡会？你看我妈妈都睡着了。”
张起灵的视线和思绪拉回来看了看已经掏出漫画书要看的吴邪，摇摇头回了他一句，“不累。”
吴邪好像忘了自己要看书，研究了下张起灵的表情，“那..叔叔你有心事？”
还会用心事这个词？张起灵惊奇之余想了下，这应该也算是心头大石一样的心事吧，就朝吴邪点点头。吴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那张照片，再次换成了严肃的神情思考什么的样子，想着想着，视线下垂，眼皮也耷拉了下去，好像在看自己胸前的小口袋。吴邪嗯...的拉了个长音，把漫画书放下，从口袋里摸出什么朝他伸了过来，当吴邪攥着的小拳头在张起灵面前摊开时，手心里竟然是一颗小身材大味道。吴邪另一只手也伸过来，调整了调整巧克力的“小辫子”，好像是让它立起来能显得精神体面一些。
“...”
“我不开心的时候就吃这个，但妈妈说吃多了不好每天只许我吃一颗。”吴邪说完好像想到什么，赶紧摇了摇小手解释到：“这不是小邪偷偷拿的，是刚才妈妈奖励给我的。”说完抬眼看了看张起灵，又拿手碰了碰他的胳膊，“给你吃。”
张起灵盯着那金色包装的一小块发呆，满肚子都在咕噜，可争先恐后的结果就是统统堵在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知道吴邪口袋里只有两颗，这还分给了他一颗，是不是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能也不想拒绝这份好意？于是张起灵只迟疑了一下就伸出手从吴邪的手心把巧克力拿了过来，吴邪的手心软软的热热的，都出汗了。
“谢谢。”
吴邪没有像他想象中很有礼貌的回他个不用谢不客气之类的，而是呆了一小下。之后他便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惊喜之情一览无遗，露出排整齐光洁的小r-u牙。
“看，巧克力管用吧！叔叔笑起来多好看，以后要多笑笑哦。”
张起灵听到后愣了愣，赶紧仔细感受了下面部，又试着收了一下嘴角，果然刚刚是带着角度的。“....”这竟然是完全没有意识的。于是张起灵看了看吴邪，朝他点点头回道“嗯，管用。”
吴邪“嘻嘻”了一声，得意的在座椅上扭了扭，“那叔叔你还不快尝尝。”
“待会吃。”张起灵指了指前方，抬了下下巴，示意吴邪看前面。可是椅背好像太高了，吴邪伸长了脖子不断变换角度也看不到什么的样子，一脸焦急的他小手一撑扶手就站了起来，拎着皮卡丘居高临下的站在了椅子上。这突然的举动可把张起灵成功的吓了一跳，身体竟然先于大脑的反应速度，双手伸出去慌忙扶住了吴邪r_ou_滚滚的小肚和后背。
吴邪这下可看到了，“哇！”了一声，哇出来似乎觉得声音略大，赶紧捂着嘴低头看看他睡着的妈妈，回过头朝张起灵小声报告说：“姐姐送水来了。”
“看到了，快下来。”张起灵一边说一边往下拽他。
吴邪倒也听话，看清是怎么回事后就顺着张起灵的手劲儿溜下来坐好。
虽然坐下就看不见了，但吴邪还是一直眼巴巴的望着那个方向，就当空姐终于笑眯眯推着车过来微哈下腰要问他喝什么时，他却忽然把食指放到嘴上“嘘~”了一声，摆摆手用气声说，“姐姐我不喝。”说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妈妈也不喝。”
空姐忍了忍笑配合他点点头的也做了个“嘘”的手势表示了解，就去服务其他人了。吴邪的头扭过去，看样子是在目送饮料推车。
是因为吴邪的妈妈挨着过道怕交谈吵到她？还是因为刚刚自己说过不会上厕所的，所以怕喝了水上厕所？他回想了一下，自从吴邪的妈妈睡着后，吴邪说话的声音倒是一直都不算大，可如果是后者那就没必要了，从他这边出去也一样。
张起灵这边的饮料来的慢一些，车一来，吴邪就跪在椅子上把着扶手探身越过张起灵看推车上的瓶瓶罐罐，目光挨个巡视了一圈。空姐当然先问他要喝什么，吴邪还是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不喝”的意思。看来空姐认为吴邪的意思是不喝，于是改问张起灵。张起灵先看吴邪，又顺着吴邪的视线看车，这才抬头回空姐话，竟也不自觉压低了音量。
“苹果汁。”他比了个手势，“两杯。”
再回头，吴邪已经坐了回去，放下小桌板，十足一副万事俱备只欠果汁的架势了。
看来还是真渴了。吴邪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光了一个小塑料杯，张起灵看他那架势便按了服务铃叫来空姐给吴邪又倒了一杯。吴邪喝完水，无聊，从书包里翻出个iPad，开机玩起游戏来了，就说是mini的个头小...但纵然是张起灵也不禁腹诽，这皮卡丘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张起灵趁这时间大致又翻了一遍计划书，可吴邪老实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就有点坐不住了，跟个小猴子似的动来动去，左边蹭蹭，右边靠靠的。连张起灵的座椅都感觉到了一下一下的轻微震动。估计是感受到了他询问的视线，吴邪抬起头，想了想，朝他摆摆手道：“没事。”
张起灵点点头，没在继续追问，表面上看起来是在看文件，可实则是以文件作掩护不动声色的瞥过去偷看吴邪。只见吴邪的手在小桌下直摸小肚子，调整坐姿也是尽量避免压迫到那里的样子。“...”这么小就这么逞强。
张起灵把文件收一收放回公文包，站起身。
吴邪的视线随着他移动，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叔叔你干嘛去？”
张起灵答：“卫生间。”
吴邪眼神一亮。张起灵看他那样子就又抬着下巴问了一句，“你去不去？”
“去去。”吴邪赶紧把ipad收一收放好。可是等他一钻出来却仰着脸忽然换了说法。
“叔叔，我陪你去。”
“...”张起灵有点哭笑不得，点点头说“好。”
卫生间有一个没人，吴邪坚持以自己慢为由让张起灵先用。张起灵根本没有，只得进了卫生间望了会天花板，看看手表差不多到了1分钟才按了冲水，想了想，帮吴邪在马桶上垫了一张隔垫纸，才洗了洗手。
张起灵打开门指了指马桶道：“坐纸上，自己行不行？”
“行！”吴邪两只小脚已经开始跺来跺去的了。
张起灵看在眼里却还是故意慢吞吞的问，“用不用等你？”
“不用不用。”吴邪有点急了，边说拉着张起灵的手往门外拽，又往座位方向推了他一把道，“叔叔你先回去吧。”
张起灵点点头，转身之后竟然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情是有些...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