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胖子都眼巴巴等着他继续说,闷油瓶却不说话了,我瞪了他半天,他才告诉我们说,再多的他也不知道了。
我哭笑不得,心说算了,闷油瓶能开口,还说这么重要的信息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这个人很奇怪,我并不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可能只是不能再告诉我们。联系他安全顾问和教授的身份,也许在他脑子里,信息情报是分保密等级的,对没有“权限”的人就会一问三不知。
这他妈绝对是职业病吧,我暗暗骂道,有机会一定把他脑袋拆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胖子倒不觉得闷油瓶的反应奇怪,接着道:“胖爷之前做了功课才来出差,笔记本快没电了,有什么天真你就自己看吧。”
胖子笔记本的质量真是很不错,盖子砸得都凹了,反面的液晶屏幕却只是裂出一些纹路。
胖子和闷油瓶换了班,过来帮我研究他的“资料”。我翻了翻,都跟胖子说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胖子雇佣方给的委托信息,它指明的目标确实不是five,而是一个在广州的电信服务公司。
胖子连声道:“对对,这是胖爷最纳闷的地方!老子当时找的目标可是在广州啊!那软件自己忙活得很,我看也没我什么事,就休息了一会……结果睡醒再看,电脑挂了!气得我够呛,以为是被人截了胡。”胖子大力拍了我一下,我想起那天的事情,也有些不好意思。
“费了半天劲才踩到你小子的狐狸尾巴!结果你告诉我,我是连到了杭州的five。”
我对这点也是心存疑惑,这肯定不会是软件的bug。这个软件干脆就是珊瑚出品的,我们这一次又是来帮珊瑚图谋不轨。胖子的委托人和珊瑚肯定有很大关系,说不好他们是敌是友。
我就问:“那你跟我们出差来海南,这委托又是什么时候接到的?这个之前还是之后?”
胖子想想道:“这个事情就巧了,两个委托前后脚。本来跟five去海南的这个活,我是不想接的,后来一看,机会太他妈合适了!老天爷给面子,不去遭天谴。”
我不置可否,胖子的经历太像一个钓鱼执法的流程,一环扣一环。我是一个y-in谋论者,如果胖子一开始就是被人设计,一切都说得通,我之前的担心并不是毫无根据。
“谁委托你来的?”我道。如果这是设计好的,联系胖子的这个人一定很有问题,完全可以作为一个出发点来调查,看看到底是谁在幕后搞鬼。
结果胖子道:“你三叔啊。”
我一下丧了气,看来并不是我想的那样,five是我爷爷最心爱的产业,借三叔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造次。
这一下我又失去了思考的动力,道:“算了,看看咱们的战利品。”
一直这样干想不是个办法,胖子从大系统搞来的新数据,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呢,到底能卖多少钱也没有数,这可是我人生“第一桶”金,必须重视一下。
胖子哈哈笑道:“你小子真没把自己当外人,有你一份全靠小哥让位,不然按规矩没你份,懂吗?还不快去谢谢恩公。”
我切了一声,不是很在意,闷油瓶更是没反应。
胖子自讨没趣,手伤了也不方便cao作,就换成他指挥着我翻文件。
庞大的缓存文件中,赫然有我们三个在船上“同步”的记录,我一下心如闪电:同步会把双方相关的系统目录和文件共享,而胖子的这台电脑比较流氓,自动复制了煎饼里的一些文件。
“小哥,你那天同步开了多大权限?”我问闷油瓶。
闷油瓶掌着舵,头也没回道:“默认最高。”
当时情况紧急,估计闷油瓶也没时间再调整共享的等级,闷油瓶对队友也真是信任,万一胖子心怀不轨,他那煎饼里什么宝贝秘密信息也别想藏住。这下他的煎饼没了,胖子这里的就是煎饼的遗物了。
胖子马上懂我的意思,嘴型道:“快看看小哥电脑里有什么宝贝。”
我们两个暗自乐得嘴都合不拢,也不知过多久闷油瓶才能反应过来我们俩在干嘛。
我兴致极高地打开闷油瓶被共享的文件,却有些失望。权限高,那也得共享文件里有东西才行,闷油瓶这个没有生活的人,根本没什么私人的东西!
胖子不死心,还是一直瞎指挥,一会功夫,文件树我就已经不想再翻了:光看名字就知道大部分就是系统文件,配置内容真的没什么看头。
胖子却一努嘴,示意我找找看有没装视频的文件夹。
我都快给他气笑了,难道在胖子眼里,闷油瓶的顶级装备会拿来看小电影?这得是多么丧心病狂地仇视高科技啊。再说闷油瓶要是真看,也不可能放在能共享的地方。
不过胖子一直催我,我敌不过他烦人,就找了一下:没有视频,倒是有图片,可惜只有一张。
“这是什么啊?”胖子趴过去看,小图预览一片黑。
我瞄了一眼文件位置,是camera目录下的,马上反应过来。我没记错的话,煎饼上有摄像头,也许闷油瓶无意中打开摄像头拍到了什么?
我顺手就打开了图像,胖子马上伸长大脑袋,用自己影子遮着光,和我一起想看清楚这片黑到底是个什么。
遮光之后仔细分辨,这似乎是从船的舱室下往甲板上看去的一个拍摄角度,显然是一个晚上,甲板后方直接是浩瀚星空而非海水。拍摄环境的光源不好,勉强能看到画面最右的甲板上站着一个人,人的头部侧边有颗星星大得有些特别。
我起了好奇心凑近一看,意识到那不是一颗真正的星星,而是香烟头部的火星。
我咦了一声,这个抽烟的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胖子大叫道:“唉?这不是你吗?”
第二十八章 清零
闷油瓶听到胖子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但碍于他现在正在开船没有办法过来看,还是继续开船。
我联想到他之前的一些作为,想到非常不可能的一个可能。
一开始在机房碰上闷油瓶,他对我的态度是非常冷淡的,到他看到了我的代码后突然有了转变,这个转变倒也可以解释为一种欣赏。我之前并没有多想,这种欣赏是不是真的足以让他向潘子提出,让我这样一个新手跟着一起出差?
所有人都可能错认我是那一个无限,不是一个“新手”,闷油瓶却不可能——他知道我就是黑盟一个不温不火的菜逼而已,还知道那个旧坟帖子是我写的。
我趟这次浑水,看似全是我自己所求,真是这样吗?所有左右我决定的地方,包括我发现所有疑点里,都有闷油瓶的影子。路上所有人的目的都可以理出一个大概,只有他的目的和作为,到现在依旧成迷。
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是上船后不久,后来我就碰上他在有发s_h_è 信号的“密室”里同步了某些数据,并第一次得到他的警告……第二天船就沉了。
在那种情况下,如果闷油瓶想要留下点什么,没有东西比照片和录像更加直观。
煎饼丢了是意外,但做我们这行从不指望随身的存储设备,狡兔皆有三窟。闷油瓶的同步文件夹是空的,一定他那晚上就上传到别的地方了。
我看着这张照片,问他道:“你是不是在监视我?或者,你干脆是在监视所有人?”
闷油瓶没有说话,我明白这是一个默认。
我冷声道:“为了什么?”
胖子出来打圆场:“天真,你看这就是个默认路径而已,就是随手拍了下而已,反应不要这么大嘛,又不是艳照,衣服不是好好穿着嘛,小白杨一样。”
我心道,要是别人随便拍了一张当然能解释的通,可对方是闷油瓶啊。
有一种闪存摄像技术我是熟悉的,从默认路径到自定义路径的转存过程需要循序渐进,第一张是调试摄像头,所以就那么留了下来,后面连了网,同步传输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也就留不下来。
潘子让我小心闷油瓶,是不是已经料到会有现在这样一个局面,是敌是友,或许我看得还是太浅?
我宁愿自己这是过度推测,但闷油瓶这会的异常沉默已经说明,我并不是过度推测。
我觉得很可怕,如果是这样一个人要骗人,我是不可能看得透的,好在他根本不屑于撒谎——他只会明明白白的用自己的表现告诉你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和这件事是没有关系的,你不需要知道。
就算我把关于他的所有疑点都综合起来,还是没有理由怀疑他会危害我,我相信他不会。但闷油瓶这种独自做事情的态度,让我也无法继续心无芥蒂了。
我希望闷油瓶给一个理由来解释他的行为,收集证据?特殊任务?哪怕他就说是觉得我那天的姿势特别帅也行。
然而没有反应,当然,他的没有反应也是一种反应。
我以为,好歹算是一条船上共进退了一次了,却还是这样一个下场,这让我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淡淡道:“你下水不是为了救人,而是怕我知道珊瑚之下有什么?阿宁都没有因为我下水而质问我,所以‘无限’是有权利知道的,但是‘我’没有,对不对?”
这个想法我之前一直就有,闷油瓶选择的逃生路线,避开了出船的捷径,也就避开了一些当时已经大开的房间。他之前并没有排斥带我来,后来又变得不愿意让我主动去搜索线索,这个矛盾之处他也一直没有解释。
胖子见闷油瓶没有否认,也收起来那副一直嬉笑的皮相,按了按我道:“天真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这种时候闷油瓶的不否认意味着什么,胖子当然比我更懂。闷油瓶愿意和胖子这样的人合作,恐怕有一定原因是胖子够懂规矩从不多问,没有我这样的好奇心,非常的识时务。
闷油瓶开口道:“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
我叹了一口气:“对,你早说过了,我不应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