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实在是越听越像,我终于鼓起勇气道:“小哥,你觉不觉得,这声音挺熟悉的……”
闷油瓶手上动作不停,侧头看了我一眼。
我继续道:“你听,这像不像人打呼噜的声音?”
闷油瓶的破解动作立刻停了下来,没有说话,似乎也在努力辨别。我屏息凝视又仔细听了两秒,闷油瓶却还是没表态。
我心想,难道老子总听王盟打呼噜已经听出心理y-in影了?听错了?
想问问闷油瓶听半天了到底有什么看法,我转过头去刚要张嘴,就见这小子竟然是在笑。
我愣了一下,恼火地用肩膀撞闷油瓶:“靠!这么说还真是打呼噜声啊!这是个白痴吗?这都能睡着?”
闷油瓶马上恢复成一张扑克脸,沉思了一会对我道:“等等再说。”
我想有道理,万一对面是个心理战的高手,那这典型是欲擒故纵的招数,我们要是轻举妄动,搞不好正好被对方抓到破绽。
我和闷油瓶大气都不敢出地等了五分钟,耳机中呼噜声依旧——电脑那头的那位,绝对睡熟了。
我十分无奈:此时我们在用公司的电脑,一举一动都有cao作记录在,这么长时间的不务正业,明天被审计的人发现的概率很大。这小哥既然是他们外聘里头新来的,出了事估计顶不了大梁,到时候还得赖我。
不行,哪有那么多时间这么等?
“小哥,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让我试试。”我自告奋勇,通过有限的线索推测对方的意图和习惯我还是比较擅长的。
我的“工作”平时需要“收集”很多用户的信息,又没有那么多时间深入入侵,自己总结有一套可以迅速走马观花对方系统的办法。
因为公司的linux和那贼的核心不一样,我无法立刻鼠标控制那贼的界面,但可以用别的方式观察他是怎么侵入到公司来的。
一查他的进程列表,我也苦笑起来,本以为是个高手,不想却是那贼用了个现成的黑客软件。
混在圈里时间不短了,本来觉得自己常用的工具就算没有用过,也能知道大概,眼前这个,却又是连听都没听说过的玩意。
今晚上发生的事情总是超出我的知识范围,先是闷油瓶那攻势凌厉的套路,后是这黑客程序,看来我以后得虚心点,不然出了笑话都不知道别人怎么笑死的。
我也不好在闷油瓶眼皮底下表现出对那东西的好奇心,编了个借口道:“这东西弄回来当证据吧!”随后把那东西下载了回来,准备回头再来解封装看个究竟。
闷油瓶对我的行为不置可否,我怕他起疑心,逐一关掉施加到对方机器上的监控,然后赶紧关了那贼对five的入侵cao作,只记下了对方的IP地址等信息,想明天再交给公司的人查。
收拾好我们入侵过的行踪,我正准备撤走,闷油瓶却又阻止我,开始输入其他指令。
我不知他还想要干什么,只好纳闷地看着,只见闷油瓶非常自然娴熟的从他自己的代码工具箱里翻了个什么出来,安到了贼的cao作系统上。
瞬间,贼的电脑桌面回归dos界面,跳出重启提示,然后就黑屏了。
闷油瓶不再针对贼的电脑做手脚,开始清理我们使用过机房服务器的记录,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其实已经看懂了他干了什么,心说,闷油瓶手真黑啊,一点招呼不打就把人家电脑给恢复出厂值了……真不知道那贼醒过来发现一朝回到解放前,会是个什么表情。
“这也太狠了。”我小声道,对我们这种人,抹消了电脑上的所有内容就跟杀了老婆差不多。
闷油瓶却淡淡回我:“你说的,没有时间了。”
我只觉得后背都冒冷汗,闷油瓶这人真可怕,以后绝对不能惹。
“那咱们这就干完活收工吧?”我转移了个话题,刚刚那个死拼法,活基本上是搞定了,剩下的也不可能靠我们两个人就做完,还得等人手齐的时候让他们做。
一放松下来,我就感受到了极度的疲劳和饥饿,前胸都要贴后背了。看看表,都八点多了。
三叔那个老王八蛋,又骗我,不是说过来请吃晚饭的吗?
“小哥,你饿不饿?”我见闷油瓶还在整理什么东西没有要走的意思,有些于心不忍。
闷油瓶却道:“你要走了?”
我点头,我又不不拿钱的,没必要加班到这份上,该回去了。再说后门我刚刚已经放好了,吃完饭得抓紧做做调试。
闷油瓶走近,拿了个东西放到我手里。我好奇地接过来看了看,是个蘑菇造型的东西,有些眼熟,好像是很多小姑娘喜欢的游戏里的角色,翻译过来叫方吉君。
我莫名其妙,这是闷油瓶给我送见面礼吗?真不好意思啊,我什么都没准备。
“谢谢小哥,我现在没拿东西,回头我也送你点什么……”我下意识地回道。
闷油瓶却补充道:“刚刚下载的东西。”
我一下窘了,仔细看了看那个蘑菇的底部,原来能够打开,那是个U盘。
我说怎么觉得眼熟,这东西是几天前门口商业街促销时候送的礼品之一,当时我有个发小还专程跑过来抢了几个。
我心里狂汗,拿着U盘有点不知所措。本来想着放了后门了,回家再想办法把那黑客程序弄回家研究的。本来在专业人士面前下载这玩意回来就很可疑了,再自己提出要拿回家,岂不是嫌自己还不够暴露身份?
结果现在可好,闷油瓶一点都不避讳,直接就送给我了。
我咳嗽了一声,道:“那你这U盘给我了?”想也知道闷油瓶就是随手给我找东西装的,既然没啥特殊含义的话,我就不专门过来还他了。
闷油瓶又道,“嗯,代码的回礼。”
我知道他是说狗鼻子,心想闷油瓶这话说得太假了,我代码就给他看了两眼而已,又没给他源码,他可没法利用,顶多是启发了启发下思路而已。难不成他看那么一小会就学会了?他又不是个复印机。
我忙客套地说,小哥你客气啦,瞎写的东西而已,结果闷油瓶就不再理我了。我又问他几点下班,要不要吃饭,也通通没有回答。
我觉得继续呆着也是自讨没趣,肚子又饿,只好自己走了。
转到八楼我又留心看了看三叔的办公室,已经关门了,看来他早就撤了,这老小子说什么吃饭果然是骗我!管理权限U盾……老子不还了!
我饿得难受,饭店都不去了,直奔公司旁边的便利店随便买了点东西吃。
吃完我抬头看了看九楼,还有灯光,我猜闷油瓶搞不好还在加班,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折回去给他带点吃的。
跟这闷油瓶套套近乎的话,我以后说不定还能跑过来偷用服务器,虽然这概率非常小,今晚上能用这一次我已经该谢天谢地了。
我打着小算盘回去,机房里的灯却已经关掉了,门都锁了。
我不死心地拉了拉,闷油瓶怎么就走了?
我把买给他的东西都塞进了自己嘴里,趴在门上往里面看了看。
按说刚刚做了测试和修补,很多协议生效都需要系统重启,所以大部分机器此刻都该关闭服务进行大型维护了。
从三叔之前给的材料,我知道five这次对外公布的维护时间正是今晚上到明天早上。
然而,此时此刻那些指示灯都还在正常亮着,不可能是在维护。
应该正在缓慢准备重启的这些服务器,都还在运行中。
本以为三叔是为了在对顾客公布的维护时间之前完成修复,才特意抓我来帮忙,现在看却不是非要按时关机不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它们不关机呢?
第六章 吴山论坛
折腾了半天,我也没能推断出个所以然,为了不被锁在公司里我就撤了。等回到家已经快十点,我累得虚脱,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早,我被开成震动的手机铃给生生震醒,一看竟然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最上头一个署名是王盟——他来电,看来是吴山那边有事情了。
吴山是我的站,名气一般般,业务量也比较水,靠广告和赞助勉强能支撑不倒闭。叫这名字除了想体现我本人高大威猛的气质,还因为建站初期我提供了字体设计类软件,比较小众,为了迎合用户喜好刻意文雅了一把。
不过,这只是对外的部分,吴山站真正挣钱的,其实是下载站附带的“吴山居”,算是个论坛。
下载站的自带论坛一般是为构建一个与用户互动的平台,我的却不是如此。这里提供一对一的软件破解服务,是一个当你用不起正版软件可以来求助的地方,很像个人工作室。
我差不多什么活都接,自然也接触了很多灰色生意,破解的大都是外国的正版软件,越生僻越专业的软件的价钱也就越高。
我曾经接过一单,一个国内学生要我破解某解剖学人体3D演示图软件,我猜他是着急写论文就讹了他三千块,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这种学科类的破解起来都不费劲,后来从网上一查,才知道那东西的正版卖1000多刀。
那一次之后,我就开始把破解版的连接共享到下载站,只有吴山居特殊客户才能付费下载。这是个十足十的j-ian商行径,相当于一个东西我偷着卖了好多遍。
这种活开个淘宝店生意反而会好些,可惜我为人比较有风骨,不屑于和淘宝为伍。
王盟是我主营破解之后雇来的伙计,也是吴山唯一的版主、客服兼后台管理员,一般有什么顾客的事情都是他在打理。
也许是出于对工钱的不满,他的ID叫“工资只有六百块”。
我敲了敲他的QQ:“今天有生意吗?”
王盟立即回到:“老板你可回来了!!”还配了泪流满面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