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苦着脸道:“又来了,每次都用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诱惑我!新来的才会相信你们过去干的那些事情!除非你是准备去给服务器买冰块降温,否则别想出这个门!”
我甩开他,结果黎簇大喊:“你前脚走,我后脚就用USB接线上吊自杀!”
我心说,这小兔崽子现在知道攻关是一件枯燥无聊的事情了,黑客哪能天天那么风光?看清现实就变得这么不听话,跟以前实习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样子啊。
服务器好像是有点太热,我看了看玻璃门后面那一整排架子,空调确实不够给力,计算量有点大,但应该崩不了吧。
“我就是去邮个东西,很快。而且,我都替你守了一轮夜班了。”我无奈对黎簇道。
黎簇瞥了一眼我的黑眼圈,为了这一次的活整个组已经两天没睡觉了,这个小鬼倒是打着我的徒弟的名号偷着睡了三次。现在是最后阶段,反而不需要什么cao作,等着就可以了,随便留个能喘气的看着点进度和警报就行,其他人早都去睡觉了。佳节将至,所有人都在调整时差准备啃月饼。
“老大,小佛爷,不是我不信你,是我觉得你开溜的几率实在太大了,一直这样不出问题还好,出了问题就变成我一个‘实习生’的责任了,我又不像你,我一点背景都没,以后都别想在这圈里混了……”
我一看,这孩子完全是被我们以前的事情吓的,其实哪有那么夸张,他是有才华的,自然不可能会在“民间”被埋没。
“我们现在是‘高手在民间,暂时被招安。’哪有什么背景不背景的,他们供着咱们还来不及呢……而且出了小错,你就说‘贵公司的人恐怕看不懂,叫个专业人士来详谈。’随机应变不懂吗,你随便忽悠两句。”
黎簇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我叹息道:“你胖叔当年都白疼你了!一点他的精髓都没学到。”
我们这边又不像闷油瓶,油一点就行了,他那里工作出了差错才是真的不能混下去了,搞不好还得“进去”喝喝茶。现在这种替公司测试测试总防火墙的小工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足够了,至于紧张得跟骇客帝国一样吗?
黎簇似乎终于反应过来早今时不同往日了,出点小问题不至于让我们都进局子。他松手道:“老大你去干什么?”
我笑了笑:“买网线,有人想上宽带。”
黎簇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想用宽带不会自己弄根线吗?又不用什么特殊配置……这年头,难道还有人找不到接口?”随后他恍然大悟一般,惊呼:“老大,你终于有妹子了吗?装宽带,登堂入室好手段啊!”
我忍住踹他的冲动,头疼道:“你想多了。”
黎簇马上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道:“我会告诉胖叔让他放心的。这个给你!颜色吉利,花好月圆啊!”
我一看,他从桌子底下抓了一根很长的红线出来,少说有五六米,原来是他自己偷着连到总交换器上的网线。
看来黎簇是在跟我玩双料,一直是用笔记本电脑上网,根本不是被我录屏幕的那一台台式。网线用红色的,估计是怕别的颜色混进去后不好挑出来。
我一时噎住,这小子比我想得要不可控的多,希望他能一直把这些小聪明用在正地方……不过,想想在封闭设施里的闷油瓶,自己的能力也不能用得太“正地方”,不然实在是活得太没有意思了。
十个小时以后,我才终于有时间看手机,显示了十几个未接来电和五条短信。
我没看就直接关掉了提示,倒没打算关机,因为过会就没有任何信号了。消息内容不用看,黎簇肯定对我的行为表示了极大的关注以及深切的鄙视。整个团的人都遛了,现在这时候肯定就剩他自己了,欺负新人嘛,大家都很有默契的。
嘿,鸭梨,玩耍赖,我还是能继续当你师父的。
我确实是寄网线去了,只是我没用平邮,用的还是“快递”。
东北边境,深山老林,这里似乎完全跟现代科技不沾边。
我也险些跟眼前这个地方产生关系,但这扇门,我也只能是站在外面看一看,里面那些东西,我并不感兴趣,跟那些庞大纠结的秘密和技术相比,我更关心的是那个用不了本地连接的人。
现代社会没有什么遥不可及的距离,只是看你付出的金钱和精力到底值不值得。
我以前不能充分理解,但这一段时间的分离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上,不是事业,而是有某些人,让你确实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去成全他。
十个月不见了,真的是好久了,都快要一年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都快一千年没见了,老子要是条蛇,都成精了。
既然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这里的门当然不是随便就能通行的,正当我纠结着要不要跟阿宁打个电话,让她行行好把我带进去的时候,那大门的边门自己开了。
远远看过去,门口有人跟门卫点头致谢,转身从边门出来。
他穿的是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颜色,我倒是没想到这里的技术人员可以这么随意,连制服都不用穿的?
等等,竟然还能打扮的这么二溜子,这墨镜是怎么回事?看来七局的研究所完全不是我们认为的那么森严,坑爹啊!
更让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听说连探亲假都不好申请的闷油瓶,我那个一根筋非要为某部门工作的作死朋友,竟然就紧跟着那墨镜男出来了。
说好的军事管制工作时间全程监控呢?
我心如闪电,转过了好多个念头:难道这小子一直是在忽悠我?其实这边工作起来花天酒地无比爽快,只是不愿意跟我们这一帮子野路子的家伙继续一起玩?毕竟国家公务员和free lancer的待遇是完全不同的,当初我们不愿意来,不妨碍人家愿意被招安当小绵羊。
我有种被背叛的感觉,我从来没有得到过闷油瓶关于“为什么去”的答案。
或许是因为这个答案太明显了,都不需要他讲出来,亏我以为他是小时候对于那些训练和洗脑有了心理y-in影,有生之年一定要为最广大人民的利益奋斗。
既然如此,我到底是来干嘛的?
“你怎么来这里?”闷油瓶看见了我,显然他的视力比那个带黑眼镜的同事好得多。那人不会是青光眼吧?
他们看起来就好像要去旅行一样,背着行李。当然了,中秋节是快到了,不然我也不会想到过来看闷油瓶。
我租的越野车突然显得我更傻了,简直像把持不住自己的毛头小伙子。
闷油瓶转眼就跑了过来,看来他们局还有体能训练的项目,没把他们都养成胖子。
“小哥,我来给你送网线。”我非常尴尬地把东西从兜里掏出来,心说,现在转身跑上车装作自己是快递员的话,估计是不能蒙混过去了。
闷油瓶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手里的红色网线。
带着墨镜的男人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看清楚我后,也恍然大悟地说:“哦,懂了,这莫非是哑巴你……”
闷油瓶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淡道:“是,所以希望你把今年的假换给我。”
黑眼镜狂笑不止,非常自来熟地拍着我道:“我说哑巴怎么说他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假都补给我,第一年就着急休这么长的假……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小兄弟怎么称呼?”
乱七八糟的假?什么意思?产假吗?
我非常困惑,刚要自报家门,被闷油瓶一把捂住了嘴。
我心道,怎么了,这是怕黑眼镜查到我们以前的记录吗?我还没那么有名气吧,我又不会说自己的真名。
闷油瓶对黑眼镜道:“人你看到了,按约定,你中秋节的假得换给我。”
黑眼镜立刻道:“太坏了,我被坑了!虽然说是亲眼见了就给换……你怎么能让人在门口等着!我连一天都没有休到!收拾了半天行李,你就让我出个大门啊?!还有没有人x_ing了?”
闷油瓶却完全不管他,直接叫上我走人了。
我一头雾水,就听见黑眼镜叫道:“姓张的,我要去告发你!你骗假!”
闷油瓶回道:“配偶隐私。”
我懂闷油瓶的意思,这地方那些条款我也研究过,平级同事之间是有这个权利。不过,配偶……实在是……
黑眼镜欲哭无泪地看着我,哼哼了一会自言自语道:“服了,配偶是没说x_ing别,哑巴你把条款玩得熟,算你狠。”
闷油瓶没有说话,往我租的车那边走,我心里自然是帮闷油瓶的,他能放假我当然一万个愿意。
“等等!”黑眼镜又追上来,“那要是我也休不着陪产假和大病假怎么办?你这不就是坑我吗?我又没有女朋友,老子可是连男朋友都没有啊!那不都成空头假票了吗?”
我总算知道这个黑眼镜是换到了闷油瓶的什么假,这两个假,闷油瓶确实是用不着的。
闷油瓶难得有问有答了一次,道:“找。”
我心说,我好像不是你找来的,严格来说,是我来找的你。当然这些问题没有讨论的必要,闷油瓶能骗到假当然就最好了。
闷油瓶又对我道:“我们回家。”
黑眼镜欲言又止,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基地了,我乐呵呵地跟着闷油瓶往外走,远离了那片建筑,手机信号就变强了起来。
我这才连上了数据流量,收到了昨天未读的邮件,是闷油瓶的邮件。
那上面写着:“探亲假不行,年假太短,我休婚假。”
早知道我应该先看完这封再出门,不该那么着急订机票!
这么一想,好像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