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这一跳也耗尽了体力,落定之后不停地大喘,爪子似乎也扭了一下,不自然地屈伸了一阵才能放平。被撞飞的阿红叼着一只尖锐的冰挂直冲过来,速度之快,令闷油瓶躲闪不及。冰挂被她咬在牙齿中间,尖头正对闷油瓶的腹部,如果刺穿,那么闷油瓶绝对是神仙也救不活。一些正准备投靠吴三省的狗看到这个场景也驻足不前,随时准备再次倒戈。
不过,没等任何一只狗弄清是怎么回事,就有一道金色的影子从旁边的雪坡上冲了下来,在冰面上急速滑行。阿红往前跑得着急,没有看到,只觉得四爪忽然离地,尖叫的瞬间冰挂脱口,整个狗再次被撞了出去。
潘子眼睛尖,知道这是吴邪把自己当成了狗飞盘,借从高到低的冲劲儿撞飞了阿红,但是那只可以当武器的冰挂就这样直直扎了下来。他叫一声“小三爷”,尽管身负重伤,还是跑过来一把推开晕晕乎乎的吴邪。
站在远处的三叔看出阿红还要站起来攻击潘子和吴邪,立刻叫闷油瓶:“去帮小邪和潘子!”
出乎所有人和狗的意料,闷油瓶并没有飞驰而来,一路掀翻所有挡路的狗,而是低下头,叼起了一根恰巧滚落在他面前的冰挂。吴邪朦胧中听到阿红的叫声,惊慌回头,却被狗血喷了一脸,冰挂被闷油瓶以狗们难以想象的力度和速度掷出,飞了十多米,准准c-h-a进阿红的下腹部,直接洞穿,大片的血汩汩而出,她本来被连撞两次已经有了内伤,没撑过一分钟就断了气。
闷油瓶逼近王八邱,王八邱后退,再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只能惨笑:“你打不过了我了,哑巴!”
吴邪撑起来,右眼渐渐能够看见,他不顾潘子和大奎的阻拦,一瘸一拐地走向闷油瓶那边,和他肩并肩地站。血从伤口里滴下来,吴邪的鼻腔口腔里都是腥气,汗水融化了结冰的血痕,落进嘴角,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杀戮的痛苦刺激着,吴邪毛发直立,像是先被冰封又快速煮沸,他伸出舌头,吮食嘴角的血滴,罢了甩开胸口的长毛,四爪立定,十指嵌冰,头颅高昂,尽管喉咙已经嘶哑,尽管整个狗精疲力尽,他大声怒吼:“我打!”
本来坐都坐不稳的潘子撑起来:“小三爷打,我潘子就打!”
大奎嘶声叫:“我也打!”
吴三省转身,看着身后的狗。他们有的是出于自愿,有的则是形势所迫,不同程度发出了低吼,王八邱知道大势已去,转身就跑,闷油瓶却不追,还阻止其他的狗出去追,吴邪还没来得及说“斩Cao除根”之类他根本不想说的狠话,就听见一声枪响。
王八邱完了。
吴邪倒在闷油瓶脚边,只喘粗气。右眼的视力逐渐恢复,他看见被摔断了脊梁的鱼贩子眼露恐惧,一大群平时被王八邱他们欺负的狗冲了过去,为首的就是被阿红的兔子腿毒死的那只大狗的家里弟兄,他们围住了鱼贩子——“别看。”闷油瓶说。他也累了,卧在吴邪身边,用粗糙的舌头舔吴邪的眼皮,强迫他闭上眼睛。
吴邪的意识逐渐模糊,但是他听见闷油瓶在他耳边自言自语般说道:“我已经不想去终极……吴邪……”
不行……吴邪强撑着抬头,你几岁了,说不去就不去?他想给小哥一爪子,结果刚一抬前爪,就双眼一黑,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第27章
吴邪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一个驻扎地了。据说那天恶斗之后,王八邱、阿红和鱼贩子以及其他斗死或者重伤的狗都被陈皮阿四他们剥皮了,有的做成了坎肩,有的则用来吃r_ou_。所有狗都看到了未来的自己的下场,却因为惧怕人类对生命的漠视而不得不闭嘴干活。雪橇队在主力狗都不能劳动的情况下,被恐惧驱使,一天狂奔了两天的路程,所有的狗都累的不能动弹,不得不多休息一天。
“那……不等于没奔吗?”吴邪说。
“小三爷错了。”潘子说:“这是人杀狗给咱们看,咱也要跑给他们看,互相有保证才能活命。”吴邪的右眼还有些模糊,不过看到潘子现在样子,一下笑了出来。潘子失去了一大块皮,不能露着r_ou_在雪地里跑,顺子怕他冻伤,于是给他穿了一件人类的羽绒服袖子,一贯硬汉形象的潘子现在裹在一截圆滚滚的袖子里,活像一根火腿肠。
吴三省扇了吴邪一巴掌,疼爱多过责备:“死蠢死蠢的!你爸没教你用脑子吗?”吴邪立刻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的三叔,假装快要哭出来:“离家太久,我忘了……”吴三省被他整得又气又笑,只能舔舔吴邪的脑门表示算了。说话间,闷油瓶进来了。
他看上去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肩膀被鱼贩子咬到,大概是顺子给他裹了绷带,因此走路不方便,一跳一跳的,实在是有点儿可爱,吴邪跟他碰了碰鼻子、顶了顶头,最后低声问:“你为什么不想去终极了?”
闷油瓶不说话。
“小三爷,你打架的时候还挺狠的,怎么到这位小哥身边就变回去了?”潘子打趣他俩,大奎在旁边暖着爪子,嘿嘿笑。吴邪的脸红了一下,假装客气:“哪有,我哪儿狠得过他?”回头看闷油瓶,闷油瓶挪开目光,看着吴邪睡过的热乎乎的垫子。
吴邪立刻打圆场:“我饿了,我去吃东西!”
闷油瓶毫不客气地蜷在垫子上,依旧,扬起他毛茸茸的大尾巴,遮住了口鼻,闭上了眼睛。
吴邪一到外面就觉得有点奇怪,几条明显比他大一圈的狗匆匆叫了一声“小三爷”就跑开了,一只漂亮的母狗停止喝水,抬头看着他,直到他走过去。吴三省在晒太阳,吴邪凑过去低声问:“怎么少了这么多狗?”
吴三省冷笑:“不能跑的都吃了。”
作为一条一天之前确实不能跑的狗,吴邪后背一阵发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但没有被吃掉,还有人照顾。吴三省接着说:“王八邱的队伍我全收了,现在哑姐带母狗,其他的人算另一队。”
=====================TBC=========================
脑补空间很大嘛~
吴邪看了一下远处正在闹着玩的其他的狗,数量明显三叔这边的多一倍,不由皱起眉头,如果再来一次内讧,他就不确定能不能打得过对方了。吴三省又一爪子抽在吴邪头上:“死蠢死蠢的!你爸没教……”
“真没教!”吴邪抱住头:“三叔,我爸让我做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狗,导盲犬基地禁止打架和拉帮结派!”
吴三省叹了口气:“那你也是个蠢货,你跑这儿来干嘛?没有我,你活得下去吗?”
吴邪小声嘟囔:“有闷油瓶……”
“你少跟我提他!”吴三省一屁股把吴邪撞进雪坑里,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在隐秘的空间里,他严肃地问:“那家伙哪儿来的?”
吴邪说:“道上认识的。”
“还道上!”吴三省哂笑:“你这叫走在路上认识的!你知道他的底细吗?你知道他每天都打探人类的秘密吗?你见过他家人吗?”
吴邪的脸上像火烧,不是因为忽然发现自己对闷油瓶不知根底,而是听到了类似“见家长”之类的话。吴三省当然知道他的大侄子心里想的是什么,气得又是一爪子,不过吴邪这次提前躲开,还装模作样地咬住了三叔的爪子,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吴三省知道吴邪这是在向他证明自己有能力活下去并且不被人欺负,却仍然忍不住说他:“这件事你爸知道吗?”
吴邪摇头。
“打不死你!”吴三省揪了揪吴邪的耳朵:“去给我搞清楚这个哑巴狼到底是怎么回事!别看他救了你的命!”
吴邪蹦起来:“三叔你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知道闷油瓶和咱们是一条心的吗?关键时刻如果没有他,我们也不在这儿了。”
“咱们这是要去终极啊!”吴三省焦急地压低声音吼道:“你这点儿小命够不够到那儿还另说!”
吴邪一愣:“三叔也知道……终极?”
“道上的都知道!”吴三省抖了抖毛:“实话告诉你,吴邪,现在的狗,有十分之九都到不了那儿,你不想死在路上,也不想死在终极的话,就问清楚那个狼的真实意图,否则,你三叔也留不住你了。”说完,他转身就走,被吴邪拦住了一步:“留不住?”
“最可怕的,是人心。你听过这句话,大侄子,我得告诉你,那个闷油瓶,他是一条狗,但他有人心。”吴三省甩开了吴邪。
阳光很刺眼,吴邪第一次在正午的时候觉得冷。他想起那天晚上闷油瓶露出的冷漠,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去问——就算他开口,闷油瓶会回答吗?他的答案,吴邪一定不会满意——是不是说,就算他们是朋友,也永远不会彼此交心?
====================TBC===================
三叔乃这样挑拨离间是要做毛线球?吴邪无聊地踢着一块冰疙瘩,把它滚成大大的雪球,滚着滚着,似乎就忘记了这些不愉快的事儿,直到他看见陈皮阿四。
裹在被子里的神秘人此刻也在晒太阳,陈皮阿四正在给他看一件什么东西,神秘人似乎发出了笑声,但是陈皮阿四被激怒了。吴邪佯装自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狗,一路追着他的大雪球三番五次从陈皮阿四身边跑过,不知道在多少次的瞬间聆听中,吴邪终于听到了一句有用的话,来自神秘的被子里的人:“没有张起灵就没有麒麟血,就算到了终极,你还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