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 作者:戴林间(下)【完结】(40)

2019-06-09  作者|标签:戴林间

  他似乎早就看见了我,一走近,他就笑道:“想什么这么高兴?”

  我当然只能摇头,左看右看,却不见关庭。孟潜声解释道:“关庭没来,我借她的车,方便一点。”

  上了车,我问:“又来这边出差?”

  他说:“休年假。”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听同事说,城西有家菌菇火锅不错。”他打开导航,“吃这个行吗?”

  “那家好像有点远。”

  他看向我:“你晚上还有安排?”

  “没有。走吧。”

  我们要穿城,今天周末,市中心堵得水泄不通。音乐电台的音量被调得很低,我想开车窗,发现被锁了,孟潜声见状,帮我放下来:“太闷了?”

  “不是。”我抽了根烟出来,夹在指间晃了晃,问他,“你要吗?”

  他摇头:“戒了。”

  我把车窗开到最大,以免烟味熏到他,几句话在心间翻来覆去地滚到烂熟,决心还是不要拐弯抹角,或许是不愿意跟他玩那些你进我退的油腻把戏。正要问,他却先一步开口:“我跟方雯倩分手了。”

  我一愣。

  他也从我的表情里发现是自己会错了意,笑得颇有几分自嘲:“我以为你要问。”

  车厢里假装出的旧友重逢的亲切氛围d_àng然无存,电台的音乐此时大得刺耳,孟潜声伸手将它又调小了一些。我怔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时,烟灰已挂了一长截:“什么时候?”

  这话问得不好,但我就是想知道。

  “差不多半年了。”

  我轻轻“哦”了一声,心里一时间涌过百般情绪,觉得自己的回应太过讷讷,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好,最后故作轻松地问:“因为她长得不像邱淑贞吗?”

  孟潜声睇我一眼,笑了出来。

  饭馆大堂里相当热闹,点好菜,孟潜声问:“你要喝酒吗?我开车不喝。”

  原本我也想说不喝,但又心痒,还是要了两瓶啤酒。

  席间我们只聊些无关痛痒的话:烦人的工作,酷爱养金鱼的老板,本地专坑外地人的小吃街,城郊香火旺盛的寺庙,徐苗又迷上了炒股投资,三天两头地让孟潜声参谋参谋……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讲,衬得一两年的生疏微不足道,记挂这一两年的我仿佛更是小肚j-i肠。

  吃到大半,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温卓。我下意识瞄了眼孟潜声,他正在盛汤,并没有看我,我接起来:“喂?”

  “你在哪儿呢?周末了也不知道给我打电话。”

  “我在吃饭。”

  “我也没吃,一起。你在哪儿,我开车过去。”

  “我跟别人吃呢。”

  孟潜声的目光已经滑到了我脸上,若有所思。我别开脸,侧对着他,温卓问:“谁啊?”

  “你不认识。”我说,“先这样,明天我空了给你打电话。”

  温卓被敷衍得不高兴,气冲冲地抱怨一通,撂了电话。我撞上孟潜声的目光,他微微一笑:“吃菜。”

  我觉得自己被他看了个对穿。

  吃完出来,我说自己打车或者坐地铁,孟潜声一定要送。坐在副驾上,车窗都放下来,秋夜的冷风吹得人脸冰头热,我像犯了躁狂似的,莫名的兴奋,血液流得飞快,止不住地想把乱糟糟的心思一股脑儿倒给开车的人听。

  胸闷得发慌,我扯掉领带,衬衣扣子也解开了。孟潜声把他那边的车窗也放到底,问:“还热?”

  “没事儿,好了。”

  手机又一震,我以为又是温卓,结果是新股中签的通知短信。我突然想到,随口问:“你现在还买股票吗?”

  他应了一声:“怎么了?”

  “我之前买的医药股和军工,最近行情不太好,也不准备补仓了,干脆直接卖出来买别的。你有什么建议吗?”

  “月初出了那个药改政策,确实影响挺大,有消息的早都抛出来了。我觉得的话,你可以看看银行股,比如……”

  孟潜声的话听着听着,我就不知道在讲什么了,只听得见他的声音,听不懂他的内容。反而是他原来在床上说过的情话,一一清晰地回响。后脑紧紧贴在椅垫上,那些话却像渴血的水蛭,发疯地往皮r_ou_里钻,游走在血管里,引出阵阵抓挠不到的细痒。

  我发觉自己有点硬了。

  见我一直不搭腔,孟潜声停下话头,笑问:“把你说困了?”

  “我头有点晕。”我飞快地扫了一眼方向盘,根本不敢看他的脸。

  “不舒服?我开慢点。”

  “没事儿,你开快点儿吧,我想回家躺躺。”

  再跟他待下去,我真担心自己会发酒疯当着他的面自_w_e_i。

  汽车停在我家小区后门的小街上。这条街不分昼夜都很清净,现在还不到十点,连人影都不见。车子熄火后,车里静得我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谢谢,改天我请你吃饭,先回去了。”

  我正要推门,他叫住我,问:“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我一怔,酒像一下子醒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像是被问住了,半晌道:“抱歉。”

  我右手还扶在车门上,烦躁地叹了口气。有时两个人太熟悉真不是什么好事,生活难免需要谎言来遮一遮丑。

  “你问这个是有复合的打算呢,还是只想知道能不能跟我上床?”我说,“总不该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吧,我记得你不是爱听闲话的人。”

  这话直白得近乎羞辱了。

  车停在浓酽的树荫下,我们坐在黑暗里,只有暗淡的轮廓。他低声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你现在看到了。”我说。

  “你还在生我的气?”

  “气什么?你是说方雯倩?”

  他望着我,像是默认。

  “孟潜声,我当时就跟你说过,我不是那种要两个人平等付出的人。感情这种主观的东西非要用客观平等去衡量,像过秤一样,你加一点,我才加一点,很不现实,也没意思。我对你好,对你忠诚,那是我自愿的,我不喜欢拿这个当条件,反过来强求你也必须只爱我一个,那是j.īng_神绑架。而且我也不觉得出轨是原则底线。”我笑了笑,“我也跟别人上床了啊。”

  “但你那次是因为躁——”

  “我知道,医生说过有些躁狂症病人会即时x_ing滥j_iao。”我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问,“但你能看到我脑子里在想什么?你怎么知道那时候我清不清醒?”

  他沉默下来。

  “每个人对感情的追求都不一样。有的人不能容忍移情别恋,有的不能容忍r_ou_体出轨,有的想要无时无刻的陪伴。我跟方雯倩也不一样。”我说,“方雯倩跟你分手,是因为知道我们的事了吗?”

  “她知道之后提了分手,我答应了,过了一个月她又找我复合,说想跟我结婚。她要我把实话全告诉她,我就说了。”

  我都能猜到结局。

  “你不该告诉她的。”我说。

  他笑了笑:“是。”

  没有信任的爱,就成了一种驾驭灵魂的权术,或者说是j.īng_神的强j-ian犯。能有什么,无非是猜忌,怀疑,侵占,和永无止境的窥视欲。孟潜声跟我一样,哪怕再亲密的关系,也要有一小块自己的地盘,我们在一起相安无事,在别人眼里也许就是遮掩,欺瞒,鬼鬼祟祟。

  明明人们是同一物种,相互之间却永远难以理解,j.īng_神仿佛毫不相通。

  我问:“今晚上我说话是不是很难听?”

  他说:“你要听实话吗?”

  我们相视一笑。

  笑完又是沉默,我轻轻叹了口气:“孟潜声,我很想你。”

  他没说话,很久之后才说:“我跟方雯倩在一起的时候,她喜欢让我说很多好听的话。”

  “天长地久一辈子之类的吗?”

  他转向我,不解似的问:“为什么原来你从来不说想听?”

  “你说这种话的时候心里一定很烦吧。”我笑,“我不让你说还不好,你这人是不是有受虐心理啊?”

  他也笑。

  酒劲渐渐浸上头,我倾身靠近,左手盖在他的右手上。他微微一怔,笔直地看过来。

  我把他推回驾驶座,整个人挤了过去。驾驶座容纳两个男人实在逼仄得过分,我骑在他身上,膝盖顶到了驾驶座椅的靠背,背后扔被方向盘顶着,我将他困在手臂和座椅之间,居高临下地端详他。

  我稍微低下头,说话时嘴唇不时碰到他的,呼吸全拂在他脸上:“我想和你上床。”

  然后我感觉到他硬了。

  他把手从我和他之间抽出来,环住我的腰,鼻尖在我颈子上蹭,笑着问:“你只想和我上床?”

  我已经忍不住吻他了。欲望烧得人头疼,我咬他的耳朵,闻到耳后淡淡的香味:“你换香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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