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秦若惊叫道，“杜可是将死之人，选择冬眠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我可以理解。但江总那样做，不是相当于用生命做赌注？万一他要是醒不过来，或者醒来之后发现世界面目全非，公司易主，他自己变成穷光蛋了……那他怎么办？”
夏露耸耸肩，表示这个她就不知道了。对于一个世纪前的事情，她也只知道个模糊的大概。而且除了江总身边的亲信，整个“可可世界”项目都没几个人知道。
“我只知道，他赌赢了。”夏露幽幽一叹，继续道，“八年前，江总从冬眠中醒来，当时云和旗下的一家生物制药公司，研制出了一种可以使机体重新生长的神奇药物，通过外科手术和这种药物的共同作用，杜可身上的伤完全愈合了，包括他断掉的手臂和腿都完全长出了新的。”
“但是当时事故留下的记忆损伤却无法治愈。”
“记忆损伤？”秦若已经完全沉浸在这个匪夷所思的故事里，喃喃问道。
“事故之后，可可得了一种很罕见的‘顺行x_ing失忆症’，简单说，就是他的记忆停留在了事故发生的那一天，之后不管发生过什么，他都无法记住。”
“也就是说……一觉醒来，他的时间就回到了‘那一天’？”秦若艰难地理解着听到的一切。
“嗯，我们把那一天，就是2018年4月7日称为‘原点日’，”夏露点头，“你可以设想一下，如果你在一百年后的世界醒来，发现周围的一切都面目全非，你的亲人朋友全都死了，你会怎样？”
“我……我会无法相信，伤心难过，甚至会精神崩溃……但是，但是花一些时间，这些都是可以解释清楚的呀……事故、冬眠这些都可以讲给杜可听。”
“但杜可不是你，他没有正常的记忆功能，你今天花半天时间给他解释清楚，再花半天时间让他相信了一切，勉强适应新生活。可第二天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杜可的生活就将陷入痛苦的循环，他的重生不再有任何意义。”
“那……那怎么办？”秦若茫然地问。
“所以江总用五年时间为杜可建了一座永远停留在‘原点日’的城市，让他可以按照原本的轨迹正常生活。季节、天气、建筑、花Cao树木都容易复制，唯有杜可身边的人早已死去无法再现，而且想要模拟一百多年前杜可的真实生活，还需要大量的‘人’充当道具，所以……”
“所以用机器人去代替，”秦若眼中的迷雾渐渐散去，她的眼神清亮起来，“可可世界就是那座时间凝固，永远也不会有人死去的城市。”
☆、第996日（3）
秦若在江起云身边当了两个月助理，最大的感受就是累，她有点理解夏露为什么要辞职，因为这份工作虽说薪水超高，但实在是燃烧自己的生命在赚钱。
她慢慢了解到，按照杜可的日程安排，“原点日”的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给江起云上家教课，为了配合杜可的生活，当然更是为了能和爱人朝夕相处，江起云必须继续扮演“学生”的角色，他花费白天的时间来陪杜可，自己的工作只能留到晚上来做。
作为贴身助理，秦若也只能含着泪适应这样昼夜颠倒的生活。
如果江总实在有事情需要白天处理，他会安排杜可在自己身边沉睡，如果他要外出不能去可可世界，那就只好打电话给杜可取消课程，然后由陪护机器人A01——也就是杜可在“原点日”接触最多的室友谢明乔来陪伴照顾。
秦若是个年轻姑娘，她认为自己还是有一些浪漫少女心的。
这样童话般的故事，足以让任何一个对爱情有瑰丽想象的女孩子心动。
但是最初的震撼过后，她不免生出些疑惑，觉得这故事依然太过梦幻让人无法相信。
即便现在人类平均寿命已经达到150岁，但生老病死依然是没人能够躲避的宿命。
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能够让一个英俊多金的天之骄子，甘愿冒生命危险，付出大量的精力和金钱，一定要留住将死的爱人，并且为了陪伴他宁愿把自己锁死在一个时间循环里？
这里面会不会另有隐情？
秦若想不明白，也没时间去想，她把自己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反复提醒自己，老板吩咐什么就执行什么，不该想的不想，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只是今天第一次看见江总对着全息投影里的杜可，露出她从未见过的柔情，少女心的小助理又不免有些唏嘘感慨，顺带着回忆起了往事。
……
江起云结束了和医院的视频连线，又联系了可可世界的总工程师童维。
现在全息影像里出现的是一张俊逸生动的年轻面孔，男青年微卷的长发在脑后束了一个马尾，桃花眼尾一扬，说不出的恣意风流。
名叫童维的天才科学家穿着高奢定制的当季流行款不规则剪裁风衣，敞开的前襟里露出一件特殊材料制成，一到晚上就会闪荧光的风s_ao衬衣。
江起云作为一个古代来的人，承认自己对现代人类的审美不敢苟同。
不过说实在的，即便同为现代人，大多数理工男们依然保持着不拘小节的穿衣风格和严谨闷s_ao的精神传统，像童维这样明着s_ao的，着实很少见。
还没等江起云说话，童维就捋一把头发，懒洋洋地开口道：“放心啊，老板，这点小事我分分钟搞定，你不用回来，A01我现在亲自在修，明天保证恢复使用。”
“你不用急，我考虑了一下，不如趁着这两天我不在，你们进场把设备修护保养和机器人的系统升级都做了吧，可可的话，就让他先睡两天。上次我带着可可去星空餐厅吃饭，天幕出了故障，星星月亮一下子全没了，差点吓着他。你们重点关注一下，我不接受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江起云沉声道。
现在想起那次天幕意外，他还心有余悸，可可脑部受伤之后，不仅记忆出现问题，精神状态也不太稳定，过度惊吓有可能产生严重的后果。
还好可可x_ing格开朗，没心没肺的，即便有些小事他会起疑，也很好糊弄过去。
可可世界的天空说白了就是一块超大型幕布，蓝天澄澈，流云淡淡，太阳东升西落，星夜华美绚烂……这些全都是投影。
上次在星空餐厅的突发状况，就是天幕的动力系统发生了一点小故障。
“没问题，”童维朝他眨眨眼睛，拍着胸脯道，“我办事您放心。”
江起云交代完了这些事，也不再废话，关闭视讯，童维那张春风桃李般明媚的面孔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起云无奈地摇了摇头，童维跟他不是一种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关系很好的上下级，甚至可以算作亲密的朋友。
江起云对童维心存欣赏和感激。
可以说，可可世界是由童维带领的团队一手设计建造，他是帮助江起云圆梦的那个人。
童维30岁出头，依据现代社会的人类寿命，他还十分年轻，放在江起云那个时代，也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青年。
但往往英雄出少年，天才少年童维18岁就拿了全球顶尖高校的博士学位，进入云和最高端的实验室做机器人研发工程师，后来可可世界开始兴建，童维就负责机器人的设计制造。
3年前，可可世界正式投入使用，童维升职，做了整个项目的总工程师。
童总工程师结束了和江起云的通话，转头面对安安静静坐在自家实验室里的机器人A01。
毫不夸张地说，A01是他的宝贝命-根子，是他一手造出来的最牛逼的机器人。
A01所扮演的角色是杜可的室友+暗恋者+最好的朋友，除了江起云之外，谢明乔是原点日那一天，与杜可接触最多的人，理所当然就成为整个可可世界之中，最重要的一个机器人。
它拥有最完美的设计，以假乱真的人类面容，细腻逼真的发声系统，内置数量最多的情景应对模式，可以根据原始数据自主学习，模拟原身的行为特征，呈现最幽微的喜怒哀乐，与杜可进行毫无破绽的互动。
当然如果它内置的情景处理方案不够用了，可可世界的监控中心还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实时打补丁。
总之，除了没有自主思维和自发感情，它比人还像个人。
童维一边哼着歌，一边拉了把转椅坐到A01面前。
A01现在赤-身-裸-体坐在凳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腰背挺得笔直，闭着眼睛，那模样乖巧温顺，像个规规矩矩的学生。
童维用指尖划过A01的胸肌，高度仿真的皮肤还带着人类特有的温润触感。
童维虽外表放荡不羁，在专业上却是个高度细节控加完美主义者，制造A01的时候，从头发丝到指甲尖全都一丝不苟，连男x_ing-器-官都做得形态完美、气势雄浑。
童维与他的宝贝机器人多日不见，现在见了面难免玩心大起，他游手好闲地拨了两下垂在A01腿间的命-根子，啧啧两声，第一百零八次自恋道：“我真是太厉害了，我做的这简直就是个艺术品啊！”
A01这次的损伤并不严重，可可世界建成投入使用三年来，大大小小的意外不可避免，A01作为杜可的陪护机器人，最重要也是唯一的使命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可可的安全和健康，它为杜可挡刀吞剑当r_ou_垫是写在核心芯片上的，是它的本能和宿命。
所以偶尔受点小伤在所难免。
童维指挥机械手作弄一番，又亲自动手修补了几处细节，机器人重新变得完美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