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朝向他心脏的狙.击.枪,只握在林成文手里。
☆、生r.ì会2
林成文和旧友的聚会像是个大型追讨会,酒喝多了,其他人指着陈沛的鼻子骂他不是个东西。林成文滴酒未沾,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被责骂的陈沛,而陈沛低头抿酒,回避他的目光。
林成文抬起手中的茶杯,碰了一下他的杯底,说:“敬一意孤行。”
十九岁那年,林成文发行了自己的首张EP,正式出道,音乐风格清新,嗓音有初恋感,但气质却像桀骜不驯的少爷,看着又轻浮又傲气。单打独斗几年,不怎么红,直到签约了飞岩唱片,跟了当时的金牌经纪人蒋龄,又和里面的几个签约艺人组了乐队,才迎来了爆红时期。但林成文本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在数不清的狗仔夜以继r.ì的夹击和报道下,缺点被无限放大,一时间风评极差。
乐队人气下滑期间,林成文又被曝买歌,乐队成名曲《露》的“原作词者”和“圈内爆料人”纷纷跳了出来,直指他买歌,才华人设造假。飞岩唱片不得不多次发出声明,甚至最后直接提起诽谤诉讼。
打官司的过程太过漫长,耗费心力,慢慢地,乐队的创作停滞,没有演出,几近于被雪藏。作为主唱和词曲创作人的林成文,是最受打击也最自责的人。乐队的人都没了收入,他就在租的房子里给他们做饭,几个人为了不手生到处找便宜的地儿排练,活得像个没人管的地下乐队,可那时他们从不互相指责和推诿。
直到另一家出名的唱片公司找上林成文,说愿意签下他们,并负责解约费用。那个时候官司已经打赢了,飞岩唱片却迟迟不发通稿澄清,仍然没有为他们安排演出,雪藏似乎永无止境,林成文回来跟他们几个商量,都同意签约新公司。
当天晚上,他们喝着酒,坐在地上,背靠墙,看夕yá-ng黄红的光晕,终于觉得熬出了头。那是林成文记忆里特别美好的一段儿,它意味着苦尽甘来,意味着一切希望。
但是当他签下解约合同后,却再也联系不上另一家唱片公司的经纪人了,据说那个人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离职,而他所说的一切,都成了空头支票。庞大的解约费用,只能林成文自己承担。而没过多久,陈沛以个人的身份重新与飞岩唱片签约,仍然由最好的经纪人蒋龄来带。
他把林成文的离开称为:“一意孤行,执意要走。”
飞岩唱片从一开始就只想留陈沛一个人。
自此,NS乐队被迫解散,各自分飞。二十六岁,林成文负债累累,重新成为了独立音乐人。
如今他们几个都已经三十几岁,旧仇和怨怼把人衬得更加苍老,林成文敬陈沛一杯茶,陈沛连喝了三杯酒,直到手里的酒瓶只能流出泡沫,又开了一瓶,砸在桌上。
“这次来,是为了我们主唱32岁的生r.ì,让我低头认错悔恨什么的,我不会干,我这辈子都没低过头,除了陪你林成文弯腰向支持我们的歌迷道歉,除了在公司面前为你求情,我陈沛就没低过头。”他直接对着瓶子喝了几口,“林成文,你不是个合格的偶像,你也不适合娱乐圈,过你自己想过的r.ì子去吧,我真是……看着你都累。”
鼓手把手里的筷子砸了:“是啊,除了像你这种撒谎成x_ing的人,还有谁能成为完美偶像?不是……你配说林成文吗?”
“他那时候欠钱,你帮他还了吗?你配说我?”陈沛笑着往后靠,眼睛红着解领带。
“我有吗?我当时身上哪怕有五十块钱我都会掏出来给他,问题是我有吗?”鼓手指着自己的胸膛,咬牙切齿地说。贝斯手叹气,拦着他不让他再往陈沛的方向靠。
林成文突然抬起头,他问陈沛:“周巧给我的那笔钱,是你的对吗?”
“是。”
林成文把茶杯放下,眼帘半垂,他说:“我们几个,既不是从小玩儿到大的朋友,也不是多志同道合的音乐伙伴,更不是生死之j_iao。j_iao情浓点儿、淡点儿,都是合理的。跟我做音乐,确实很委屈你们,你们这几年自己单干,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做歌手,都挺成功的。分分合合之间的过节,哪儿是个事儿啊。可能搁我这儿算个事儿,因为我过得不好,我嘴上谁都不饶。你们之间没必要骂,我打今儿起,也不想说什么了。你们能来,我已经很意外了,因为世事无常,我们靠墙根儿坐着一起看夕yá-ng的时候,我觉得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分开,但是后来你们都走了,这么多年不见,还能来,不容易。这几天过了,也就跟以前一样,天南海北的,谁也不想见谁。那就这样呗,没新仇了,旧恨也抹了算了,不然多累。”
几个人都沉默了一阵,不自在,连喝水都显得无所适从。
林成文突然又说了一句:“不过原谅是件特别没意思的事,我们可以互相都不原谅。”
反正都不影响。
借着昏黄的灯光,他低下头,看了周巧发过来的信息,复制,登陆微博,发布了关于生r.ì会的报名讯息、时间与地址。
生r.ì会场地可容纳五六百人,这远超林成文预估的能参加活动的粉丝数量,可因为门票是免费的,又意外地,全部都发放了出去,而且都是可证明粉丝身份的。
生r.ì会当天,林成文登上舞台,看到了属于他的一片灯海。
他走到舞台最前沿,坐了下来,往下面望:“谢谢大家百忙之中能抽空来这儿坐会儿,吹吹暖气,大家都知道,今天是个特殊的r.ì子……”
台下齐喊:“你的生r.ì!”
“对,今天是我还清房贷的第二年。”他伸出手指比了个二,仰头笑了起来,“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里,我能拥有自己的家全靠各位的厚爱,谢谢了!我知道好多歌迷朋友吧,很了解我的经济状况,担心我吃不好、睡不好,接不到通告还不起房贷。我现在想告诉你们,我已经成功地实现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吃不好、睡不好了。”
台下的粉丝笑着笑着又心酸,粉圈吵架那些话还是被他看到了,看到了还要用讲笑话的方式说出来,让粉丝别担心,他人也太好了吧。
“为了庆祝我还完房贷两周年,我特意花重金请了一个吹拉弹唱样样不行,琴棋书画全部不通的乐队来给大家表演节目。欢迎神秘嘉宾…我自己。”他骄傲地拍着自己的胸口,“的乐队。”
林成文身后的大幕升起,架子鼓一响,全场沸腾,贝斯手跟上,吉他手陈沛边弹边走到林成文身边,与他并肩,两人对望。
台下一个小粉丝捏着身边人的胳膊:“这歌是《露》吗?”
“是……天呐他都多久没唱过这歌了,以前记者一提这歌他就生气。”
“我都想哭了。”
林成文把住话筒架,像以前一样自信而张扬,但也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配合着这首歌,他压低了嗓子,唱得又颓又帅。
一曲结束,林成文笑得拍手:“太了不起了,这歌,我们就没一个人把调弄对过。乐评人都考虑一下,给个面儿,2017十大车祸现场怎么也得给个名次吧。”
粉丝:“唱得很好啊。”
“这么好的r.ì子咱们不骗人行吗?”林成文恢复了那种清甜软糯的语气,对乐队的人挥手,“行,你们都下去吧,这儿没你们歌迷,她们都是我的。”
“不要!!!再来一首!”一个超级大的女声从场地最后传来,弄得大家哄笑。
林成文笑着回望,握着话筒缓慢地眨了眨眼,说:“好吧,那他们再来一首,我去换身衣服。”
为了给林成文留换装的时间,乐队其他人单独排练了一首歌,具体是什么也没跟他说,他把手弯到脖颈后面,整理耳返线,往升降台的方向走,身后的热闹渐渐与他隔绝,他听到陈沛在唱:“……你的心就像一颗红色石头,有着热情血液和石头的冰冷。”
他楞住,任工作人员上来替他脱外套和补妆。
助理凑到他跟前,犹犹豫豫地没说话,指了指后门的方向,林成文望了过去,看到了一个背影,那个人半靠在门外,左手拿着手机,认真地看着屏幕。
林成文走过去,从背后偏头去看,手机里是他的生r.ì会直播,直播有延迟,里面他才刚刚离场。
他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张绍安像受惊的兔子,紧张地回头望,脸颊掠过林成文的脸,像风拂过了蒲公英。他弯起被冻得有些僵的嘴唇,轻声说:“来听你的生r.ì会。”
☆、生r.ì会3
“林老师,准备上场了!”工作人员着急地喊他,用流程纸敲了敲手表。
“进来看吧,舞台后面视角也挺好的。”他握住张绍安的手腕,拉着他跑了进去,随着工作人员321的倒计时,一起在舞台边紧张地站定。
乐队的乐器被撤下,陈沛朝他走过来,把吉他j_iao给他,他背上,拨了几下才走上去。舞台的灯光大部分都暗下,只有一柱光,跟随着他,他垂头安静地弹了半分钟才抬起来。灯海闪烁,台下齐喊:“生r.ì快乐!”和“我们爱你。”
眼眶s-hi润,他不好意思地往天花板上的灯光来源望了一下,又认真地看着台下,说:“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就是,我也爱你们这件事。”
伴奏响起,很燥,他抱着吉他跳起,再从舞台跑到台下,他笑着露出虎牙,和下面的人击掌,歌唱得断断续续,吉他也想起的时候再弹一阵,肆无忌惮、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