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砚低低地应了一声，绕到车子另一边，伸手准备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时，迟疑了一下，再走了几步，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顾嵘也没有在意，见他系好了安全带，便慢吞吞地开动了车子。他顺手开了一个频道，电台主持人的声音在车内响了起来，用缓慢轻柔的语调说着今天的大雪，也让车内没有那么尴尬。
方砚全程低着头，专注的捧着手机在玩，丝毫不敢抬头，也不敢和前面人的视线对上。
天气大雪，为了安全起见，路上的车子都开得很慢，顾嵘也放慢了速度，因此，回去的时间也比平时多了不少。电台频道放送时间很短，原来的新闻栏目很快就结束了，变成了一个情感栏目。
电台主持人也变成了一个女声，轻柔地说着关于恋爱的话题，让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了起来。方砚偷偷地抬头看了顾嵘一眼，在顾嵘没有发觉之前，又迅速地低下了头，而顾嵘，也不自在地往车子后视镜看了一眼，瞧见少年头顶的发旋，也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顾嵘试探着想要伸手关掉电台，可又觉得有些这样太过明显，他的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伸出手。
一种无言的尴尬弥漫在车厢里，方砚头低得更低了。
还是顾嵘咳了一声，率先打破了车内的安静。他目视着前方，装作随意地道：“今天是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吧？砚砚考得怎么样？”
“……”方砚低着头，轻声道：“和以前一样。”
以前是什么样？稳过。
顾嵘张了张口，想开口夸奖他，可他迟疑了一下，短暂的沉默过后，再提起却又觉得有些尴尬。
又是沉默。
这回，两人谁也不敢开口了。
车子总算是慢慢地行驶到了小区门口，情感栏目也到了尾声，在节目的最后，支持人也用轻柔的女声鼓励了大家一番，支持大家主动去找心仪的人告白，轻快的预调响起，代表着这一次的情感栏目结束了。
眼看着家越来越近，方砚也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他也听到了主持人最后的话，不由得偷偷地瞟了顾嵘一眼，然后又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一个疑惑在方砚的心头冒了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敌过自己心中的好奇心，小声地问了出来：“顾大哥……喜欢的人是谁？”
他的话音刚落下，就有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了起来，方砚的身体猛地前倾，又顺着惯x_ing倒了回来，他手中的手机一下子没有抓稳，扑通落到了地上。
方砚却没有在意手机，而是茫然地抬起了头来，朝着前方的顾嵘看去。
顾嵘也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顾大哥？”方砚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声：“怎么了吗？”
“你……”
顾嵘纠结了一下，也知道自己的反应太过，他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很快就恢复了淡定。
“你怎么忽然问这个？”顾嵘假装不在意地道：“谁跟你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方砚难过的低下了头：“大哥都跟我说了。”
顾嵘：“……”
顾嵘在心中毫不留情地痛骂了自己的挚友一顿。
说好的保密呢！！
第两百零九章 告白
两人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要保密的约定，可就算顾嵘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方砚已经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了。
他迟疑了一下，想要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可一抬头，看见方砚脸上的认真和难过，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迟疑。
他想了想，没有直接说，而是岔开话题，故作轻松地道：“你怎么忽然问这个？忽然关心我的恋情了？该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吧？”
还不等方砚回答，他又立刻道：“砚砚我跟你说，这可不行，你现在是高三，就算平时成绩很好，可也不能掉以轻心，早恋可是会让成绩下降的，你不是时候想要考s大吗？之前说好了要上我的学校，可不能反悔。”
方砚愈发难过：“因为年纪小，所以我不可以有喜欢的人，那顾大哥喜欢上一个未成年就可以了吗？”
顾嵘：“……”
方恪那家伙怎么连这个都说了！！！
顾嵘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大哥都跟你说了什么？”
“只说了这些，没其他的了。”方砚眼巴巴地看着他：“那顾大哥，你喜欢的人究竟是谁？可不可以告诉我？”
他在心中想，要是那个人十分优秀，他也可以放弃自己的旖念，不再对顾大哥产生那样的念头。能被顾大哥喜欢上的人，那肯定也十分得的优秀，优秀到让他见到了就会产生自卑的地步。等他知道了，他也就能顺利的放弃了。
在知道顾大哥喜欢上一个男人的时候，他心中有着不甘心，可他要是连那个人都比不过的话，再怎么不甘心也没有用了。
方砚等待着他的答案，顾嵘却没有办法将那个名字说出口。
他在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却不敢透露出任何一点慌张来，生怕方砚会发现什么。可不管他演技再好，面前也已经是一个令他站到了悬崖边上的窘境。
顾嵘一下子想到了很多。
想到当初方恪来找上自己的时候，自己将所有烦恼都吐露给了方恪听。想到之前传的满天飞的流言。想到那r.ì踏入那个会所的自己。还想到了那天在ktv包厢里发生的一切。
若是时间可以重来，他绝对不能做出以上任何事情，这样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也不会落入到如今这样的窘迫境地，不会发现自己对方砚存在着的不可饶恕的念头，也不会被方砚逼问着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哦不对……ktv那一次，他还是要去的，要是他没有去，砚砚还不知道最后会沦落到什么下场，他可不放心让砚砚和一个对他不怀好意的女生独处。若是能重来，他……
他……
顾嵘在内心又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还是只能这么做！
说到底，还是怪他怎么偏偏对砚砚起了这种念头！
要是让砚砚知道了，一定会觉得他恶心的吧！砚砚只将他当做哥哥，连之前那个喜欢他的事情都只是误会而已。
顾嵘迟迟没有回答。
方砚巴巴地看着他，见他一直不说话，心也沉了下来。
他低着头，失落地道：“如果顾大哥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会勉强的。”
“不是……”顾嵘烦躁地捶了一下方向盘：“我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你不会想知道那个人是谁的。”
“是我认识的人吗？”方砚猜测了几个同个小区里的可疑目标，都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纪，未成年，据说本人也很优秀。
顾嵘支支吾吾地摇头：“都不是……”
“那是谁？”
“……”
方砚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他的答案，更加失落的道：“顾大哥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也不想让顾大哥骗我。”
顾嵘狼狈地扭过了头，不敢去看他脸上的表情。他怕自己一个不忍心，就将那个名字说了出来。
他迫使自己硬下心肠，又重新发动了车子。浓重的尴尬在车内蔓延开来，这一次，就算是电台主持人的声音也无法缓解了。
方砚的声音又重新响起：“那顾大哥会和那个人j_iao往吗？我听到大哥说，顾大哥是打算放弃了吧？”
“嗯。”顾嵘心不在焉地应道。
“那……如果顾大哥放弃了的话……”方砚鼓起勇气，他深吸了一口气，大胆地朝着顾嵘看了过去；“如果顾大哥放弃喜欢那个人，想要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时，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
“吱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方砚也依旧毫无准备，顺着惯x_ing往前倾去，可还不等再顺着惯x_ing倒回来，顾嵘震惊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说什么？！”
方砚捂着自己磕到的额头，半分迷茫半分无辜地朝他看去：“啊？”
“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顾嵘急切地道：“你刚才说什么？让我再考虑一下你？”
“啊……哦！”方砚很快道：“我说，要是顾大哥放弃了的话，不如考虑一下我吧。”
顾嵘脸上的震惊更浓了，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方砚，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该如何回复他。
震惊已经无法形容顾嵘的心情，他只觉得复杂的很，心中的小人一下子雀跃高呼，一下子猛地跳起在空中旋转，甚至还有无数礼花和鞭炮的声音在脑子里同时响起，还有丘比特拍着翅膀从天空洒下花瓣，又将金箭对准了他，咻地一下正中心脏。
顾嵘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总算是将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按了回去。
“砚砚，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顾嵘严肃地看着他：“你之前还和我说过，说对我的感情只是朋友和家人之间的感情，你难道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