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嘉乐把电话给挂了,蒋明卓心急如焚,再回拨过去,文嘉乐一直不接。蒋明卓抱着手机把通讯录来回翻了几遍,恨不能c-h-ā了翅膀飞到文嘉乐身边让他去床上乖乖睡觉。
文嘉乐是被爸爸妈妈喊醒的,他晕晕乎乎打了个嗝,说:“我怎么在这儿呀?”
姚老师给文嘉乐拿了件大棉衣裹上,点点他的脑袋说:“你还知道问呢!你这孩子还学会偷偷喝酒了,偷喝又没有酒量,要不是蒋明卓给妈妈打电话,我看你在这儿还不知道要睡到几点呢。”
文嘉乐听到蒋明卓的名字反应倒是很快:“是蒋明卓给你打的电话吗?他怎么有你电话啊?”
姚老师提起蒋明卓又开始夸奖他:“要不是说人家蒋明卓听话懂事呢,还知道给我拜个年,妈妈可是从白天到现在都没听到你一句过年好。”
文嘉乐撇撇嘴,裹紧身上的大棉衣,说:“妈妈过年好。”
因为衣服也s-hi了,脑袋也不清醒,文嘉乐没再回到饭桌上,他直接回了自己房间,借着要洗洗换换的由头,让爸妈出去,自己又给蒋明卓拨通了视频。
蒋明卓一直守着手机,立刻就接了起来,看到文嘉乐已经进了房间,总算松了口气,恶狠狠教训他说:“文嘉乐,以后你不许喝酒了,再被我发现你喝酒,我就揍你。”
文嘉乐笑嘻嘻地跟蒋明卓耍赖:“哎呀!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你给我说说你怎么找到姚老师电话的啊?”
蒋明卓瞪他一眼,说:“我先给董老师打了电话给她拜年,然后又说经常跟你在你家复习,受到姚老师的照顾,也想给她拜个年,这才要到的电话。”
文嘉乐啃起手指分析:“那你说这样董老师会不会怀疑啊?你给我妈妈拜年,直接问我要电话不就好了,干嘛兜这么大一圈?”
蒋明卓没好气地说:“你也知道兜这么大一圈啊?要不是你嘴馋不听话偷偷喝酒还醉倒了,怎么能有这么左右圆不上的谎,我看你真的要挨揍。”
文嘉乐赶紧嘻嘻笑着撒娇道:“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嘛!我这不是好奇心太旺盛了吗!你不要总是这么暴力,动不动就揍我揍我的。”
谈恋爱的时候总是这样,哪怕冒着被发现被拆穿的风险,也总喜欢刻意分享一些两个人之间特定的小秘密,半拆穿又不拆穿,暗自品尝明明大家都见证了,却只有自己咂摸出滋味的小惊喜。
文嘉乐换掉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又回味了一遍自己喝过的滋味酸甜浓烈的果酒,就像是跟蒋明卓一起呀,百般滋味独自享有。以后不用喝酒也可以,如果蒋明卓在的话。
蒋明卓的年三十过得非常无趣,如果不是文嘉乐这个c-h-ā曲,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捱过这漫长的团圆夜。
他的爷爷n_ain_ai都是普通的中学教师,几十年的工作经历和读书人的清高让爷爷n_ain_ai家教甚严,哪怕在过年这样的时节也不苟言笑,除了询问蒋明卓的学习成绩,就是教育他要好好读书。
蒋市长其实也算是出身于书香门第,如果不是因为他娶了令人糟心的儿媳,还为人诟病地攀附了岳丈,蒋市长的父母应该是会因为拥有这样一个有出息有学问的儿子而骄傲的。
爷爷n_ain_ai对自己的儿子没有什么话讲,蒋市长做久了领导,在家里也不苟言笑,蒋明卓面对这样压抑严肃的家庭氛围更是无话可说,过年比起往r.ì更让人烦躁,更何况顾明丽女士不知所踪,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摆在桌子上装样子似的,最终完全冷掉,油腻腻地凝固起来,又惨淡又恶心。
文嘉乐的脑袋瓜里是不存在这种复杂糟乱的家庭关系的,所以蒋明卓喜欢跟文嘉乐在一起,轻松,一切烦心事都远离了他,身边只有文嘉乐停不下来的嘀嘀咕咕讲话,还有他嘻嘻哈哈的笑声。
大年初一的上午顾明丽终于回家了,她打扮得光鲜亮丽,蒋明卓抬头看了她一眼,立刻想到了先前她身边新鲜的年轻面孔。有了新爱情的滋润,顾明丽显得容光焕发,她手里提了大大小小的礼盒,说:“小卓,怎么还干坐着,叫上你爸爸,该去外公家了。”
蒋明卓坐着没动,顾明丽便先把东西提进家里,蒋市长闻声出来,看了眼礼盒就勃然大怒:“顾明丽,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小男朋友厂子的三无产品还要带回家来,你恶心谁呢?”
顾明丽夸张地哟了一声,说:“蒋市长,做了领导气也顺了,待在自己家也不用跟在外边似的装腔作势了,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小门小户的自卑改不掉啊?这也是我投资的,我的事业好不好。”
蒋明卓的爸爸面对他的妈妈永远是外强中干的,方才生气的质问于他而言已经是极致,他偃旗息鼓,认命一般拿起外套说:“好了,走吧,再晚路上要堵车了。”
蒋明卓对这样的家庭氛围感到绝望,在这样的时刻,他很想听到文嘉乐的声音,哪怕文嘉乐说一句话给他也好。
蒋明卓的爸爸去开车,顾明丽张望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找话聊:“小卓,最近钱够花吗?”
蒋明卓看了她一眼,随便点点头。顾明丽便坑坑巴巴地说:“上回我看你去温泉度假区,那边还挺贵的,怕你钱不够花。”
蒋明卓大概猜到了顾明丽想同他说什么,态度更为不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扯这么多有的没的。”
顾明丽的兜圈子被拆穿,倒也省去一些尴尬难堪,她没养过孩子,自然不懂得如何跟孩子打j_iao道,便直接问他:“上回你跟妈妈说的那个,跟那个男孩,你俩的关系,是骗人的吧?”
身为一个极为不合格的母亲,顾明丽毫无做家长时的委婉之道,选择避开蒋明卓的爸爸单独问话,也只是因为顾明丽不希望自己跟别人去温泉被自己儿子撞上的事情被拆穿而已。
想到这里,蒋明卓觉得心里一阵烦恼,他当时内心那股天不怕地不怕也要怼回顾明丽的冲动又冒了起来,他心中只想恶狠狠地告诉顾明丽,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但蒋明卓用自己的一只手按住了另一只手,仿佛那双手上还残留着文嘉乐温暖的、纤细的手指的触感,他的心莫名定了下来,躁郁愤懑也化解许多。
“没有,我们只是朋友,考试前出来放松一下而已。”
顾明丽很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她不遮掩到如何地步,长长舒出的一口气,还劫后余生似的抚了两下心口,看在蒋明卓耳中,便是不折不扣的讥讽。蒋明卓把自己的手握得更紧了点,竭力汲取文嘉乐的余温,以此来克制自己的情绪。
顾明丽虽然不懂说话之道,为人任x_ing,但毕竟读过些书,庆幸之余也说不出太过污秽的言论来评价同x_ing恋,她言简意赅地总结:“你走正道我就放心了。”
蒋明卓很想笑,他的讥讽已经到了嘴边,顾明丽这个年纪了,居然还不懂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自己都过得如此混乱,还指望孩子能走正道,想必脑海里从来不知道言传身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但是蒋明卓忍住了,他在心里冷笑,什么是正道,喜欢男人就是歪门邪道吗?蒋明卓对此嗤之以鼻,他喜欢男人,但是只喜欢文嘉乐一个,从一而终。顾明丽喜欢异x_ing又能怎样,走马观花似的觅偶,又能证明什么呢?
第四十九章
蒋市长公务繁忙,出于政绩考虑,蒋市长在岳父家里吃了顿难以下咽的饭,便又踏上了返程。
顾明丽的父亲、蒋明卓的外公是本地名门望族,不仅桃李满天下,自家势力也盘根错节,但到了顾明丽这一代,只有一个女儿就算了,偏生女儿也不争气,招个当年看中的女婿,更是不争气,经营数十年的基业如今早已急剧萎缩,老爷子自然摆不出什么好脸。
蒋市长也不想在这里看人脸色,当年他是个穷困没见过世面的学生,如今已不再是了,他也身居高位多年,时时得人仰仗,不必再仰仗岳父的脸色。反倒是退休以后赋闲在家的岳父,身边骤然失去那些虚与委蛇的追捧,想必心中很不是滋味。
蒋市长在此刻突然升腾起一些报复似的快感,面前的菜肴没动几口,他矜持地擦擦嘴,说下午还要去老乡家里拜年,得赶着回去,就不久待了。
蒋明卓的外公有些不满,沉着脸色说:“真要那么忙,还能有回来过年的时间吗?算了,你走就走,小卓留下陪陪我。”
蒋明卓慌忙站起来,说:“我跟我爸一起回去。”
老爷子的脸更y-in沉了,蒋明卓却又往蒋市长那边蹭了蹭,说:“外公,等我考完大学了再多回来陪陪您,这回回来没带作业,不能落太久。”
顾家书香门第,提起学习的事情,老爷子就不能阻挠了,只是心情仍然不好,摆摆手让他们走了。
蒋市长开着车,蒋明卓坐在副驾驶上,父子俩极少有这种长时间的单独相处的机会,车里放着舒缓的车载CD,高速公路上也没有太多车,车内的热气开得大,蒋明卓觉得有些闷,刚想开口说话,没想到是蒋市长先开口了。
“蒋明卓,你谈恋爱了对吧。”
蒋明卓觉得更热了,他有一瞬间的慌乱,想矢口否认。蒋市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扣动,说:“你没必要撒谎。你蒙不过我。”
蒋明卓一瞬间感受到了来自于父亲的高压,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蒋市长笑了,他点了根烟,说:“早就发现了。平时在家的时候抱着手机不着四六地笑,除夕夜还神秘兮兮地打电话。你很开心啊?”
“还……还好……”
“你是我儿子,怎么能骗过我呢?”蒋市长戴着墨镜开车,扭头冲蒋明卓笑了一下,然后他又板起脸,严肃地对蒋明卓说:“你也这么大了,现在孩子早熟,不奇怪,别觉得我会木奉打鸳鸯似的。既然谈了恋爱,就要好好对人家,不要朝三暮四的,要么就不要动这种心思,动了这种心思就要认认真真走下去。”
蒋明卓很惊讶,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一直严肃的父亲会这样要求自己。他抬头看向正在开车的蒋市长,这才发现他的父亲真的很英俊很有魅力,虽然人到中年,但不论是外貌抑或气质,都显得很出众,他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频频背叛这样一个优质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