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算没有那条疤,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了,反正结果都一样。
这事儿要是打个电话给报纸电视台什么的爆个料,绝对能引起大地震。
也不一定,被人当成神经病的可能性更大。
只能当是做了个梦。
早知道是这样,像梦一场……
沈东没有等曹沐再上来,他转身回了屋,拆了包烟出来坐在门外点了一根。他抽烟的时候很少,一般就值班的时候抽点儿,现在他需要静一静。
抽完一根烟之后,他看到曹沐从那边走了过来,看上去精神比下水之前好了不少,脸上还带着笑容。
“我以为你又进屋关门了呢。”曹沐在他对面找了块儿石头坐下了,心情挺好的样子,头发还在滴水,脸上的水珠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
“你,”沈东把烟掐了,捏着烟头看着他,把语速放得很慢,“为……什么……一,一直,跟……着我。”
“这里又没别人了,”曹沐笑笑,“只有你啊。”
“哦。”沈东轻轻咳了一声,这回答倒是很实在,四周这些岛都算上,长住居民也就他一个,陈叔还隔三岔五地回趟家,自己这架式就跟要老死在这儿了似的。
“我以前也不找人聊天,”曹沐迎着阳光眯了眯眼睛,“我都跟爷爷聊天,我们一直在一起。”
“嗯。”
“不过我很多天没见着爷爷了,可能是死了。”
曹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脸上看不出什么难受悲伤来,这让沈东相当意外,叫爷爷的人,就算不是亲的,也不能这么平静吧?陈叔要不见了,自己估计得急死。
“他老啦,游得慢,”曹沐低下头看着地面,“可能被吃掉了或者捞走了也不一定……”
沈东按了按额角:“你爷爷也是鱼?”
“嗯,”曹沐抬头看着他,“你又不结巴了?怎么一会儿结巴一会儿不结巴的。”
“不,不知,知……道。”沈东皱皱眉,虽然他当人面说话好像还没有不结巴过,但比起突然不结巴这事儿来,曹沐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结巴不结巴这事儿上让他很想发火。
“爷爷可能不会回来了,”曹沐站起来走到沈东旁边坐在了地上,“我这几天都一个人呆着。”
沈东没说话,他觉得自己差不多能明白曹沐为什么一直执着这么跟着他赶都赶不走了。
他看了看曹沐的脸,这人究竟多大年纪?
自己上岛的时候不到20岁,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呆着有什么不对的,也从未想过找个人陪着自己,从年头到年尾,他跟陈叔基本就交接班的时候见一面,说的话加一块儿都凑不够半小时的。
“你多,多大?”沈东判断不出曹沐的年龄,曹沐看上去比自己小几岁的样子,但眼神却出奇的干净,这两天给沈东印象最深的就是他似乎什么心机都没有的眼神。
“多大?”曹沐愣了愣,沉默了半天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道。”
沈东也跟着愣了愣,虽然有时候他也得想想才能想起来自己多少岁了,但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自己多大的人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你……”沈东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一小片鳞片,他知道鱼的鳞片上有跟树的年轮差不多的东西,可以根据那个判断年龄,“有,有……鳞么?”
“现在没啊,”曹沐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又拉开衣领往衣服里看了看,“有时候会有一两片吧,不过水一冲就没了,要那个干嘛?”
“看看,你多,多大。”沈东很多年没说这么多话了,就这半天时间他感觉自己说的话能顶之前几年的,费劲得很。
“那晚点儿给你一片你看看。”曹沐笑笑。
“嗯,”沈东随便应了一声,他现在开始感觉到困得厉害,想睡觉,“你……住,住哪?”
“那边,”曹沐往南边指了指,“你有空过去玩吧?”
“哦。”沈东顺着曹沐的手往那边看了看,南边有几个小岛,退潮的时候能连在一块,涨潮的时候就变成一个个小小的孤岛了,沈东跟陈叔出去钓鱼的时候经常从那里经过,却从来没想过那里会有人住。
“你想睡觉吧?”曹沐突然问了一句。
“是。”沈东点点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一直没合眼,脑子里还被塞进了各种不可思议的内容,这会儿就觉得自己一闭眼就能一脑袋扎到地上长眠不醒了。
“你睡觉吧,”曹沐站了起来,“我走了。”
“啊?”沈东没想到一直缠着他要聊天的曹沐会这么干脆地说要走,一下都没反应过来。
“走啦,”曹沐冲他挥挥手就转身往海边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曹沐。”
“我也记着呢,你叫沈东。”
曹沐走了之后好半天,沈东才回过神来进了屋,躺床上也没功夫再琢磨今天的事,鞋没脱,身上带着海水的裤子也没换,眼睛一闭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