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念自是不会搭理这些人。他定力一向十足的好,任那些人扯破了嗓子,他在屋里仍旧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就比如现在,庭院里那扇老旧的红木门被敲得叮当作响,容念在屋里,气定神闲地画他的清明上河图。
他穿了件月白的儒袍,一头长发在头顶随意挽了个髻,斜斜地插了根白玉簪子。
春意里吹过一丝清风,容念拢在身后的长发有一缕悄悄垂了下来,正好搭在他游走的笔尖。
锦瑟道:“歇会儿吧,别把头发全染上墨迹。”
容念瞧一眼那缕黑得发亮的发丝,他有些生气地把笔往桌子上一扔,郁闷道:“怎么连衣服也染黑了?”
大概是头发太滑了,容念刚挑起那缕染了黑墨的发丝,它就从他手中滑走,垂在了他的白袍上。
“那你可要倒霉了!”锦瑟突然笑着说道:“我上次听小路子说,李公公为了给你做这件袍子,可是脱了人,亲自去柳州找的制衣师傅。”
容念不信地挑眉,对自己身上这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袍,抱有十分的怀疑。
锦瑟继续道:“这可怎生是好?喜儿你是知道的,李公公最惜财了,你这墨渍要是洗不干净,公公可非得跟你红脸不可?”
容念听他这么说,低头看向胸口那处被染黑了的地方,脑中闪现的是,他犯了错害李德荣破财时,李公公那张被气得七窍生了烟,却要硬忍着不忍骂他的苦瓜表情。
容念不禁皱了眉头,他其实不想害李公公破财的,奈何他总是和李公公的银子犯冲。
……
正在容念皱眉思考如何补救他这件衣服时,小路子突然从外面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喜儿公子您果然在这儿!”小路子大概是跑得急了,进来院子里后就大口地喘气,喘气得同时还不忘一口喝光容念摆在桌子上,锦瑟特意用晨露给他泡的清茶。
“公公捎信来让您赶紧回去,皇上出宫啦!”小路子一口气说完,喝光了容念的茶末了还不忘对容念憨笑一个。
容念原本皱紧的眉头,此刻都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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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四分天下,东南西北各有一方君主坐拥天下。
而坐落在东方,以手工业和农业着称的东郡朝,是四国里最富庶的。
从建都到现在,东郡朝先后一共有过十一位皇帝,而如今在位的,便是上位先皇的嫡子,十四皇子苏胤,年号朝璟。
苏胤排行十四,虽是嫡子却是他皇帝老爹最小的儿子。他父皇的妃子们的肚子都非常争气,苏胤上头有九位皇兄,有五个想抢他的皇位。
不过苏胤不是吃素的,他母后孝德太后更不是个吃素的。
几乎是先皇刚驾崩,孝德太后就趁夜去了趟丞相府。
老太后和丞相大人促膝长谈了一夜,隔天早朝,东郡朝三百五十位京官,两百九十四个都对当时十五岁的苏胤,俯首称臣。
苏胤堂堂正正地,坐上了天子之位!
而在他登基的第二天,他就给老丞相大人的千金,送去了皇后的桂冠。
……
少年天子,胸怀天下。
十九岁这一年,苏胤走出皇宫,决定去看一看宫墙外的世界。
而李德荣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苏胤前脚刚出宫,他后脚也跟着溜出了皇宫。
第6章
苏胤留了封信给他的贴身小太监佟禄,带着他的大理寺卿,贺清玉,两人连夜出了京城。
官道上人影稀稀落落,苏胤骑着匹棕红的骏马,在种满杨柳的官道上,慢悠悠地晃。他穿了一身玄色的锦衣,骑在马背上,气宇轩昂!
“哎!黄公子!您等等我啊!我这头次骑大马呢,这畜生忒不好使!”
贺清玉跟在他身后,同样驾着匹棕红的宝马,却累得气喘吁吁。他是标标准准的文官,自幼只懂舞文弄墨,不比苏胤这些皇子们,从小练武,在马背上长大。
贺大学子最多,也就懂骑个毛驴儿!
“贺清玉!”苏胤本远远地走在前面,听到贺清玉如断了魂似地叫声,他才吁了马儿,转身,停在原地看着他的大理寺卿:“我真不应该把你也带出宫。”
苏胤说这话的时候,英挺的剑眉微微蹙起,天子的威仪一显无余。
可惜贺清玉和苏胤从小一起长大,对这位少帝的心性了如指掌。
他对着苏胤嬉皮一下,看着官道上没什么人,也就放开了胆子道:“皇上别啊!您知道的,微臣是文官,哪懂骑大马啊?能跟着您走这么一路,已经是微臣的极致了!您就看在微臣任您操劳不辞辛苦的份上,千万别把微臣搁在这儿……”
“行了!闭嘴!”苏胤不悦地皱眉,贺清玉总是能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地满嘴没边儿,“去前边的驿站休息会儿。”
苏胤说完,转身,一甩马鞭,绝尘而去。
“唉?黄公子,您怎么又骑上了?”
贺清玉还没反应过来,前边已经没了苏胤的身影。他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再次爬上马背。
“马兄!您悠着点啊~我的腰今天能不能沾床板,可都仰仗您了!”贺清玉拍拍马脑袋,一甩马鞭,追他的皇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