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容念,眼里是和他一样的坚持:“你替我留下,我永远都不会感激你!”语气伤人得重,他还从没这样和他的念儿说过话,但是他心里很难受,那种想要找个发泄口的欲望,很强烈很强烈……
“哥哥……”容念显然是被他伤到了,他呐呐地不知道怎么开口,嘴里像是被人灌了药一般,满嘴的苦味,他狠着心,同样说道:“那你,又能做得了什么?”
容念看着容止,瞳色黑得深沉:“我害了你,自然是我替你承担后果!……你放心,我不像哥哥你,那么笨,只会说让人讨厌的话!”
容念这么说着,眼泪突然哗啦啦一股脑儿得从眼睛里冲了出来,却仍旧耿直了脖子道:“我会在这里活得好好的,你不用愧疚,也不用担心,我会比你活得更好,活得更开心,会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会有……”
容念像是赌气一般,抽噎得厉害,却执着地说个不停。
容止看着他快被泪水糊花了的小脸,突然想起容七还没出生的那会儿,他还没做哥哥的时候,小小的一个人,特别爱使小性子。
他总喜欢跟在他身后,他做什么他都喜欢参一脚,若是他嫌他烦了,他就会哭着鼻子,狠狠地将他数落一番,末了还要跑爹爹面前去告状……
那时候他在他面前哭泣时,那委屈的小模样,就和现在一样,可怜得让他有些揪心。
容止无声地看着他,他的眼泪,和从前一样,让他无可奈何。
“等我,我会来接你!”
最后,他只留下这句话,带着容贵,离开了皇宫。
容贵带着容止走了,容念心里就像被凿了个缺口,往昔的那些温暖,流了个干干净净。
……
李德荣将容念安置在他宫外的一处宅子里,容念安安分分地住了半个月,李德荣终于来看他了。
那时候容念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李德荣看着眼前清俊的小娃子,嘴都快笑没了,只连声说:“好!好!是个漂亮的娃娃!”
他伸手拍了拍容念那张还显稚嫩的小脸,道:“小娃子,咱家以后可要靠你养活了,你会让咱家失望吗?”
容念垂眼看向拍在自己脸颊上的那双手,枯黄、带着刺人的阴冷,他心里有小小的恐惧,这双手,会给他带来什么呢?
“小娃子?”李德荣见容念呆愣着,便又叫了他一声:“咱家问你话呢?”
容念回过神,看着李德荣那张笑盈盈的脸,他不知哪来的勇气,回口就说道:“公公自己选的人,好不好,公公难道都没个底儿吗?”
李德荣被他说得一愣,回过神来看着容念的眼神就有点泛冷,不过他老狐狸精一只,转个身儿又笑着对容念道:“好!咱家养过那么多的娃娃,今儿还第一次见到你这么乖戾的!”
李德荣眯着眼睛弯下腰,平视容念:“叫什么名儿?”
“容念!”
“是个好名儿!”李德荣眯起眼睛:“不过以后即是要进宫的人,过去的事,就不要再存什么念想,念儿念儿的,主子们听了晦气,叫喜儿吧,听着多喜庆,你说是吗?”
李德荣挑眼看向容念。
“公公说好,那便是了。”容念没什么不愿意的,李德荣这么说,他也没什么犹豫地就答应了。
只是心里的那些个滋味,只他自己留着。
第4章
李德荣原打算等小皇帝登基了,就把容念安插进他宫里,但是他想了想,把人送去了夕欢楼。
夕欢楼,顾名思义,专在晚上做那卖笑生意的楼子。李德荣算起来,也是这楼的主人之一。他手里走过那么多个孩子,好些都是从这儿选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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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们去的时候,李德荣没带容念走正门,是从侧边的一扇小门进去的,那里几乎没什么人经过,地儿又隐蔽,想必应该是专门开出来给那些个身份特殊的进的。
李德荣带着容念弯弯绕绕地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在一间红木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他伸手敲了门,门开了,门后站了个艳丽的男人,裹着一身丝质的明红舞衣。
这便是李德荣给容念指的老师,锦瑟。
“就是他么?”未等李德荣开口,锦瑟便指着一边的容念,这样问李德荣。
他斜倚在门栏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口,削瘦凌厉的五官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带着点高高在上的架势。
李德荣心里笑了笑,锦瑟当不上夕欢楼的头牌,便是这个原因了,伺候人的玩意儿,摆个什么破架子!
当然他嘴上自是不会这么说:“夜相公就是好眼力!咱家还没说呢您就能猜着,不愧是……”
“公公不用抬举,还是早早把正事做了才是!”锦瑟冷冷地打断他,话里没一丝客气。
李德荣也不生气,锦瑟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把容念推到了前面:“怎么样?夜相公觉着如何?”
李德荣话里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锦瑟挑眉,他转身看向容念,小孩穿着简单的黑色小棉袄,清清瘦瘦的,配上那张苍白的小脸,看着有些可怜。
又是一个,这样的底子,或许连今晚都熬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