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非忽然睁眼,那人冲他微微一笑,遮掩了微微的尴尬与不好意思,然后直起了身子:“这十多天,我一直是这样做的。”
秦非看着他,没有说话。
嗯,显然,“他”已经昏迷了近二十天。
那人看着没有丝毫表情变化的秦非,终于失了表情,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你还是这样……”
秦非自然在等着他的下文,没有去接口。何况,醒来之后,他的嗓子处便有些火烧火燎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他便只是看着那人,不发一语。
那人却是慢慢俯下身子,将他环在怀中,但没有触到秦非身上的任何一处。
脸颊贴近,呼吸打在耳边,异样的感觉让秦非呼吸一滞。也不知道那个人发现了没有,那人只是在小声呢喃,也不知是说给谁的:“秦非……还好你醒来了……还好还好……不要吓唬我……我承受不起……”
秦非的眼神有些幽深,却也一直没开口。直到直起身子的那人看见躺在床上的秦非滚动的喉结,才后知后觉地将水壶里的水倒到另一个杯子里,然后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根筷子,端着透明的玻璃杯走到秦非床前的陪护椅子旁坐好,将筷子伸进杯子里沾了沾水,然后放在了秦非唇边。
“你现在刚醒,不能直接喝水……先润润喉咙吧。”
秦非默默垂下眼,将眼中的复杂掩饰地很好,配合地轻轻启唇,让水滴到自己的嘴里。
不知这喂水花了多久,却是直到喉咙间火辣的感觉消散后,才慢慢抬起自己自由的右手,示意不需要了。那人点点头,将杯子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然后又为秦非整理了下被子,站了起来:“我去找医生来看看。”
秦非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待那个人走后,他稍稍转头,看向扎着吊针的左手。
左手也是那样的苍白细瘦,竟然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秦非有些无奈,却是看着那清晰的有些凸起的青色血管,跑了神。
他有些怀疑那些本以为是荒诞的故事了,却不知道该不该说服自己去相信。
医院中医生自然是不少的,那人也很快带着医生回来了。秦非抬眼看去,一片刺目的白。
他不知道这个是不是昨天的医生,不过就算是,现在对他也没什么用处。
他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眼神跟随着医生。
医生没有注意到秦非的注视,他只是尽职地开始查看。慢慢地掀开被子,然后解开秦非的病号服,将药布从腹部的伤口上轻轻拆下来,看了看开始愈合的伤口。
而秦非因为角度问题,却是看不见的。但通过那阵阵的痛,他也大概知道了发生了什么,就是不知道由来罢了。
然后医生为他换了药,重新裹上纱布,盖好被子,看了他的腿。
——秦非真正苏醒的时间,还不足一个小时,除了手和脖子,几乎就没有动过。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腿到底是怎么样的。
而现在,他想要知道。
他没有不自量力地想要起身,他只是默默地感受着医生的动作,然后判断。
能感受到触摸,虽然不是很明显——应当是隔着纱布,却显然不是打石膏了——也没有那么闷热的感觉。
“还不错,到时候再去拍个片子。”医生说。
拍片子,而且之前听的感觉是骨折,这样……应该是骨裂吧。
秦非大约知道了,却依旧不知道在这里的原因。
这时候,医生开始说话了。
“你昏迷了十七天,不过醒来就没什么大碍了。”医生推了推自己的金属边框眼镜,“来的时候伤口不少,但你底子勉强可以,长得也差不多了,除了腹部那道伤口和你的腿都不碍事。不过看样子恢复得不错,接下来只需要休养就可以了。”
秦非沉默以对。
医生又推推眼镜:“知道了?怎么不说话?”
本来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秦非还想在知道更多的时候再开口。不过现在看来,换一个方法也未尝不可。
他轻轻开口,嗓音有些沙哑低沉,完全可以说是难听:“你们……是谁?”
医生有些吃惊,而站在医生身后的那个人却更惊讶。
03.第一周目(2)
秦非的氧气管已经撤下来了,连心电图都搬到了另一边。而能干的护士小姐们也都各干各的。
医院的床是特制的,可以在病患不动的情况下撑起他们的身子,“坐”起来。
于是其中一位护士小姐就把床调节到合适的状态,让秦非倚着半坐起来。
秦非乖乖地配合着护士小姐的动作和医生的问话。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么?”
“秦非,”他说,然后看着站在床的另一侧明显心神不宁的那个人,“他……一直这样叫我。”
医生摇摇头:“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来医院,怎么来的么?”
秦非摇头。
医生合上用来记录的大本子,指指那边站着的人:“你还记得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