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非低声说着，用一种说着别人事情一样的淡然语气。
蔡丰哲这才发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真正看清楚他的样子，他一直以为张少非是个温柔又贴心的人，其实他不是。
他只是一直藏在他的面具底下，藏得很深很好。
所以当这层面具被揭开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张少非了。
张少非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却看到了他脸上露出的，隐隐的排斥。
或许，从头到尾，真正了解他的人，就只有王世棠一个。
「所以，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我』做了什么？」
「你不忍心看到A难过，所以你跑去跟B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并且劝B去叫她前女友把小孩拿掉。」
「B不会答应的。」他了解游青漠的个性。
「所以你跟他说，要用绒毛检测来验DNA，而这个测验的首要条件就是要怀孕八周以上。」
「……她怀孕多久了？」
「一个月。」
张少非是在一个多月前的晚上跟赵雅均发生关系的。
他本来想要推开她的，可是却听到了她的一句话，之后就动弹不得了。
——我知道你能体会，那种所有的一切都被抢走了，被全世界给背叛了的感受。她说。
「我问你，假设哪一天这个小孩真的被拿掉了，A跟B有可能会复合吗？」
张少非小心翼翼问着。
蔡丰哲没有回话，呼吸轻淡得像是他根本不存在于这个空间一样。
良久，他吁出了一口气。
「我想，A应该还是会选择离开，不是因为忌妒或生气，而是因为害怕。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在喜爱的那人的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唯一，可当一个信誓旦旦说要照顾你一辈子的人跟你说『你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原来他在他心中，远远排在他的责任感后头……你很难保证，某一天他会不会再次为了责任感而请求你离开。
「A很怕痛的，说他胆小也好，他不想要再为了这种事情难过。」
蔡丰哲说完后，像是逃避着什么似的，起身快步离开。
留下张少非一个人，以及退冰了的沛绿雅。
（31）
我怎么会让自己舍身不断涉险 你怎么会对我的心不断的拒绝
爱失去你的包围 每次退后又错过你的世界一点
（心的距离 陈奕迅）
老人瞠大了眼。
赖宇哲紧抓住了老人刺向他的利刃，步步逼近他。
「想不到吧！那些事情是被我给揭开的。」
鲜血顺着手腕汨汨往下流淌，他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楚一般。
比起他心中的痛，这算什么？
「当初偷了我的东西，害死了我的家人，将我送进监狱里面，现在又想要故技重施杀死我？」
「你、你是……！？」
老人太过于惊慌，连话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
「你想不到我还会有那个能力去整形吧……我只是换了个名字，重新将还没有完成的研究给做起来，你就欢天喜地地把我迎进了校门。
「现在的你，后悔了吗？」
「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老人结结巴巴说着，赖宇哲的反应却是微微地笑了起来。
笑得温柔无比，脸上的线条精致完美到虚假的地步。
明明是暖如春风的笑容，看了却令人不寒而栗。
他没有讲话，而是用另外一只手，掰开了老人抓住利刃的手指。
然后，反手将利刃插入了老人的喉间。
血液喷溅而出，染红了赖宇哲白皙的脸孔，却丝毫不减那五官所带着的温情笑意。
赖宇哲在确认老人的死亡之后，他将刀刃从老人的尸体之中拔了出来。
他的怨、他家人的仇，终于在今天画下句点。
他的目标已经在今天达到了，以后呢？
赖宇哲不禁将目光移动到了门口，那眼神里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希冀。
——而那边永远都不会再出现那个人的影子了，他在也看不到那青春活力的身影以及那带着小奸诈却可爱无比的笑容。
在「张少非」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之后，他所在意的人都不会再来注意他了吧！
既然没有人在意他了，那么他又何必再继续坚持下去呢？
渐渐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张少非低下头去。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笑的人，他其实很怕跟人接触，他不是一个温柔的人……那只是他的面具，他也想要把它摘下来，可是又怕所有人会因此而不喜欢他。
久而久之，这面具已经取代了他原有的性情，和他再也分不开。
那原本的张少非也被那面具给掩埋窒息而亡，宛如鬼魂一般……他抬起头来，表情木然眼神空洞。
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会为了他哭泣吧？
嘴角上扬成一个充满了讽刺意味的弧度，他微昂起自己线条冷冽的下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