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手机,在客厅踌躇半晌,还是打了过去。电话很快通了,我喊了一句:“妈。”那头立刻笑出声来。
这个女人的财力和实力,要比张希辰大得多,所以我觉得,要解决张伯这事,我只能找她帮忙。
我的目的性很明确,就是要让妈动用背后的力量来帮助我们。但远水真的解得了近渴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时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可妈却告诉我:“除了提供金钱的帮助,我不能参与进来。首先我不了解你们那边的情况,再者,我也不想你牵扯进去。”
我想想也是,这事,果真是我操之过急了。张希辰的账户被冻结,我们自然需要一些钱财来调动关系,能提供金钱帮助自然也是好的。
张希辰不再是代罪之身,我和他走了很多关系,前前后后花了不少精力和金钱。
张希辰说:“我有个同学的父亲,在市局当差,据说实力不小,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我想,可以找他帮帮忙。只要父亲是清白的,这事就有一线生机。”
当我们把能走动的关系都走动之后,我开始冷静地思考,那些所谓的照片和录用,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张希辰却很悠然地告诉我:“照片是处理过的。录用也是假的,一鉴定就能分辨出来。但问题是,上面有人死死咬着不放,这让我非常费解。”
“看来张伯,真是得罪了什么人。”
张希辰叹口气:“无外乎是狗急跳墙、恶人先告状的把戏。”
我有点没明白。
张希辰解释道:“爸之前一直想检举一个人,这个人,是他的顶头上司,区局的正局长。”
经张希辰这么一说,我一下子恍然了:“既然上面有人咬着不放,那么,这个所谓的正局长,上边一定有人。若是要翻案,肯定会牵扯出一大片。”
他站起来,围着屋子转:“我相信爸吉人自有天相。”
“还有一点。”我说,“他们是怎么知道你账户里有巨额存款的?”
张希辰说:“这不难解释了,应该在我的开户银行有人。被你这么一说,还真要牵扯出一大片呢。不过现在……”他顿了顿,“我也不想去牵扯什么人了,明哲保身,让爸先脱身再说。爸的事会开庭审理,我需要给他请个律师。”
他看向我,我明白他指的是谁了:“你说舒青对吗?”舒青就是陈柏青的爱人。
张希辰点点头:“这次庭审是很重要的机会,爸是被栽赃陷害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但我们还是要托关系……”
我看着他的眼睛:“你是说……开审的法院院长?”
那些上位的高官,他们需要什么,我们便给什么,他们忌惮什么,我们也给什么。不过在我和张希辰看来,给钱是最直截了当的。而且还不能给的少,越多越好,但又不能一次性给,因为他们害怕担起受贿的名头。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亘古不变。这世上真有两袖清风的官员吗,我对此深表怀疑。
开庭那天,张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他的陈词是白纸黑字打印好的,照着念就行了。舒青虽是女流之辈,却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人,据她说,这个案子在她看来,要打赢,如翻掌般简单。我知道她不是吹嘘,她以前的战绩足以让其他律师望而却步。
宣判结果的时候,张希辰紧紧握着我的手,我知道他在紧张,他虽然一直跟张伯吵,心里却是在乎他的。他是他唯一的父亲,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被宣判无罪的时候我们都松了一口气。舒青后来说,她有能力牵出幕后耍黑手的人,可是既然我们不想,她也就不惹祸上身了,于是走了保守路线,单单确保张伯能够安全脱身。
张伯的年纪其实也不小了,再过个几年,便可以退休了,范不着临走了还要惹一屁股麻烦。这话是我对张希辰抱怨的,张希辰也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张伯。
这事虽说虚惊一场,但给两家人的打击都很大。
张希辰与张伯的关系,似乎更疏离了,但我心里清楚,父爱如山,子爱也如山。
这事之后,日子照样过。
我把租书店的经营模式改了,一半租杂书,另一半用来售卖杂志、学习书籍和学习用品,生意还算过得去。
生活中,总是有大大小小的坎坷等着我们去面对。走的路越长,那份羁绊就越深。
十几年后某一天,已是老油条的我搂着张希辰说我爱你。
张希辰对此嗤之以鼻,他说:“我等这话等到没感觉了你才说,还不如做点有实际意义的。”
于是我又肉麻地来了一句:“那就再陪你走个五十年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