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好意境啊,兄长不亏是武阳第一才子,前面几乎都是数字堆砌,却没有累赘感,尤其是最后一句,让人宛如站在寒梅傲立的雪中,看一片片的雪从天落下,与梅花一起斗寒吐研。”捧臭脚的马上奉承道。
又有几人吟过诗,大家认为还是赵元吉的最好,他胜了。可赵元吉却一直盯着赵元嵩,“不,还有元嵩堂弟,他还没作诗呢。”
“他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么,还会作诗?”之前咏春的小子嗤笑,没多大诚意地举杯向赵元嵩敬酒:“为兄说话直,元嵩堂弟你别放心上啊。”
赵元嵩吐掉瓜子皮,笑睨他一眼。“人生何处不离群?世路干戈惜暂分。雪岭未归天外使,松洲犹驻殿将军。”执起酒杯与他相敬,小酌一口:“座中醉客延醒客,湖上晴云杂雨云。美酒都城堪送老,当垆仍是卓文君。”
“咚”地一声,赵元嵩放下酒杯,站起身轻飘飘看他们一眼,潇洒转身离开了。
全场一片寂静,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口。他这种大开大合的气势,把他们全震住了。
赵兰琪不明就里,不满嘟囔:“他这是什么破诗啊,什么离啊,老的,是说我们没有卓文君漂亮么?”
赵兰萍读过书,没太明白诗中具体含义,却也感受到了那种紧张局势带来的沉重感。她紧紧捂住姐姐嘴巴,不让她再c-h-a话。
赵元吉回过神,与众族兄弟对视一眼。内宅女眷们不知,他们可是知道北轩四面楚歌,驻守雪岭的骠骑将军正与东夷人谈判,而派往离南辕最近松洲城驻守的将士们还没有回还。赵元嵩这是讽刺他们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下,还在吃酒享乐看美女,等着老死呢。
这真是一个纨绔作出的诗么?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赵元吉顿感羞愧,他捂了捂胸口,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赵元嵩最不喜欢酸儒们玩的东西,他恹恹回到紫竹小院,正好碰到过来找他的庶三爷。“那,元嵩,这是你花n_ain_ai给你的添妆礼。”
赵元嵩没想到又聋又瞎的花n_ain_ai还想着他呢,当下一扫郁闷,拉着庶三爷回屋喝茶。庶三爷走后,赵元嵩打开锦盒,一块霁蓝翡翠,一支男式金狮镶白玉宽镯,静静躺在其中。不用经行家手,仅从光泽和透度上,就能轻松看出这两件玉器价值不菲。
赵元嵩拿起罕见的霁蓝翡翠把玩,他发现翡翠上有一朵似莲非莲,似火非火的花纹,拿近细瞧,竟与阿娘留给他的漆器小木匣上的是同款!
第16章 16沉香阁诗会
待赵元嵩消失在沉香阁门口,赵兰芝才反应过来,她没想到赵元嵩会作诗,虽不知他的诗好坏,但看到一众堂兄弟惊喜带着回味的表情,她心中郁气再次发酵。
“这诗真是他作的?”爱跑题的小子名为赵元望,不太相信赵元嵩能有这等才学。族长叔公一直很关注赵元嵩,经常向到京都送节礼的二管事询问他情况,还在他们一众精英弟子面前叨念长乐侯瞎了眼。
“谁知道呢,跟四弟一起玩的朋友都不是好学的,小妹还曾听说他们其中有一人向寒门学子买过试题答案,被先生发现后直接驱除出了紫山书院。”赵二小姐执丝帕掩嘴,脸上挂着忧心:“四弟不要学他们才好啊!”
赵兰琪拨开妹妹捂在自己嘴上的手,跟着附和:“我想也是,就算他的诗再好,咱们也不要帮他谱曲。如果他真是抄袭别人的,咱们参加夫人小姐的聚会,不小心将这首诗词唱出去,不是也得跟着丢脸么。”
赵兰芝也点头:“是啊,琪儿姐姐说的在理,我看这里元吉堂兄的诗最好,就将这‘一片两片’谱上曲吧。”
“嗯嗯,兰芝妹妹的话正合我意。来年最近的就是上元节了,到时咱们一起来奏这首乐曲。”
“姐,你想得真远。”赵兰萍拽姐姐衣袖,不让她再说了。
没看后面几位堂兄正在小声品评刚才那首气势宏大的诗,元吉堂兄对她们笑得很勉强么?不懂诗词也能看出谁的诗更好吧!赵元嵩的诗并不是一气呵成脱口而出,他在中间停顿饮了口酒,那时分明是在思考。大姐什么都不懂,还跟着赵兰芝瞎起哄,到时让赵兰芝将她卖了,她还自己傻乐呵。
赵兰芝这人吧,她们虽不常见面,但从她小时见自己头上戴的珠花比她的漂亮就会抢过去这事看,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而且,她亲姐姐出嫁那日,她竟拿话刺伤亲姐,说什么一定会比她嫁得更好。这么一个心x_ing的人,说出的话定不怀好意。
赵兰萍觉得千万不能放自己姐姐与这样的人单独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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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嵩手指轻轻抚弄霁蓝翡翠上的花纹,最终做下决定,“走,去见我三叔。”
庶三爷住在西跨院,这个院子比紫竹小院大不了多少,五间正房,三间厢房,院子里的大树上,还挂着庶三爷为了哄女儿高兴修的秋千。
敲门进屋,贡多立于门外等候,赵元嵩开门见山递出霁蓝翡翠,“三叔认得这翡翠上的花纹么?”
庶三爷接过翡翠,看到花纹目光一缩,随即恢复正常,笑问:“只是普通雕花吧,这怎么了?”
赵元嵩没错过庶三爷微表情,抿了抿嘴,试探问道:“三叔真的认为它只是普通雕花?”
庶三爷收起笑容,沉吟道:“真要说起来,我倒是觉得这花纹更像族徽。”
“族徽么?”如果真是族徽的话,那自己阿娘与花n_ain_ai怎么会有同样族徽的物什?“三叔,我可不可以见见花n_ain_ai?”
庶三爷想了想,点头同意,“估计花姨娘还没睡,跟我来吧。”
花n_ain_ai也是住在内院后宅的,因与庶三爷的关系,才被安排在内院一个把脚位置,正好可以在中院开道直达这个小院的门。花n_ain_ai耳聋眼瞎,喜欢焚香礼佛,身边有位嬷嬷陪着。任庶三爷和赵元嵩怎么与她说话,她只是慈爱笑着,闭着眼并不搭理人。拿东西给嬷嬷看,嬷嬷道:“奴婢不知什么族徽,这些玉器全是老侯爷赏赐的。”
询问无果,赵元嵩只能打道回府,在出了花n_ain_ai的小院后,悠悠歌声伴着敲击木鱼的声音传来,“接叶巢莺,平波卷絮,断桥斜日归船。……更凄然,万绿西冷,一抹荒烟。……莫开帘,怕见飞花,怕听啼鹃。”
赵元嵩驻足,这首词……带着浓浓家破人亡的悲哀。
“怎么了元嵩?”庶三爷好奇他为何突然停下。
“三叔,你没听见么?”
“听见什么?”
月夜下,赵元嵩看不清庶三爷的脸,却听出他语气中多了几分凄然与无奈。
紫山书院的藏书阁中,有各大世家族徽图谱,赵元嵩打算天亮后去查阅,却因另一波亲戚上门,需要他招待,而无法抽出时间。
还是沉香阁,还是那茶那酒,雪后天空已放晴,花园冰湖上覆了一层薄雪。在座少男少女,除了昨日几人,多了侯夫人家的亲戚,这一波人中,为首的是赵二小姐的亲表哥。
“表妹说你们昨日在此吟诗谱曲,很是风雅,今日要将谱好的乐曲奏上一奏,不知郭某及族兄弟们是否有幸能参加?”郭世林对赵元吉一拱手,端着世家大族范儿,与进屋就找椅子靠着的赵元嵩形成鲜明对比。
两方人马礼让一番才相继坐定,赵兰琪积极献艺,弹唱得便是昨日“一片两片”的咏雪诗。
赵元嵩本不想多惹他们,可他们却不想放过他。郭世林从曲谈到诗,建议大家还继续昨日游戏。“听表妹说,元嵩昨日做了首有大气魄的爱国忧民诗,不如咱们今日就以此为题,来歌颂咱们北轩吧。”
“好啊!我先来。”赵元望文采好,反应也快,就是开口前不动脑,动不动跑个题。“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全场一片寂静,赵元望满意自己制造出的效果,骄傲昂起下巴,心道:如何,不比赵元嵩差吧?有壮志,有勇猛,有凄凉,有叹息。热血中带着哀婉,最能撩动人心肠。
一阵小凉风从观景窗外吹来,赵元嵩听到远处有几只乌鸦在叫,他拿茶杯的手一顿,耳边就传来赵兰琪扫落一桌坚果,捂脸尖叫声:“啊,好个登徒子,这么多人,你竟敢提春闺!”
“姐,姐,堂兄不是那意思。”赵兰萍马上过去扶人。
赵兰琪不依,衣袖掩唇,美目垂泪,“我管他什么意思,在闺阁小姐面前提什么春闺,他这不就是调戏之意?这事要是让外人听去了,咱们一众姐妹的脸还往哪搁啊!”
众男一听,尴尬无比,就连脸皮比较厚的赵元嵩,也是哭笑不得的。堂婶还想把这样的货色嫁给权贵,她将来的婆母小姑将人带去参加贵妇宴会,不会丢大脸么?
出了大乌龙,众人没了吟诗作对之心。趁一堆小姐妹去哄赵兰琪,郭世林端着酒走到赵元嵩身边,“表弟,后*你就要出门子了,表兄敬你一杯,祝你百年好合,万事如意。”郭世林将酒杯递向赵元嵩,目光中满是恶意。
赵元嵩看了看那杯酒水,挑眉:“郭家表兄从来都不爱搭理我的,今日倒是热情!”
郭世林眼睛不大,有一对扫帚眉,一身儒士袍穿在他身上,总有种斯文败类感觉。“呵呵,表弟说笑了,以前表兄在跟你闹着玩。”
闹着玩?他从小就是赵二小姐身边的狗,赵二小姐说什么他做什么,赵元嵩小时候没少受他欺负,今日他竟端着酒突兀得来道贺,生怕他不知道这杯酒里有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