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敬德眯眼盯着茶楼二楼窗户上探出的脑袋,心中杀意一闪而过。如果他没看错,那人是平南王世子欧阳卓宇,上一世给他戴绿帽子的j-ian夫。身边马儿躁动不安地打起响鼻,唤回他理智,风敬德收回视线,对身边人摆摆手表示自己没问题。
风敬德深呼吸,压下心中恨意。欧阳卓宇是个人物,上一世,听说时运不济,最后被女人拖了后腿,反倒成就了镇北王。自己暂时没必要对他出手,那些私仇不过是上一世的积怒。
锣鼓渐近,王管家叫人将百十来匹马牵走。鞭炮炸响,红英缤纷,唢呐声声,欢乐美好。
“新娘子到啦!”门口小厮面带笑容,用自己最嘹亮的声音,一个接一个向府内通传。不一会儿,与风敬德同辈的兄弟们蜂拥而出,争着看新娘子。
踢轿门,跨马鞍,迈火盆,撒豆谷,来到正堂叩拜天地。男子婚配要当众喝过交杯酒,与夫君一同宴请答谢宾客。
赵元嵩唇红齿白,黑葡萄大眼睛晶亮,一身红色吉服,腰束金带,宽袖窄腰,把他衬得跟仙童一样。
开席前,新娘子会先回洞房暂时休息,这时一群比新郎小的弟妹子侄们都可以过来闹洞房。风敬德舅父家尚氏几位小表弟,凑过来打趣叫赵元嵩二表嫂。赵元嵩抿嘴一乐,大大方方受了,还让小伍给他们发红线串成的喜钱。
男妻不是女妻,一般情况下,随夫君称谓即可,亲近之人当然也可叫他女妻称呼,只要男妻不介意就成。“他这脸皮真够厚的啊!”站在门口看他们闹腾的古铜色皮肤男子,对身边鹿皮靴男子道。
鹿皮靴男子拍了古铜皮肤男子后脑勺一巴掌,“二哥大喜日子,别说不好听的。”
“好吧,我错了。”古铜色皮肤男子倒是听话。
赵元嵩耳朵好使,寻声望去,发现他们竟是那日堵在典当行外的两人。估计古铜色皮肤男子没想到赵元嵩能听到他们谈话,见赵元嵩回头,吓得睁大双眼,尴尬抬手挠挠自己脸。
鹿皮靴男子抬脚走过来,轻推开一众表弟,自我介绍道:“二嫂有礼,我是风敬严,风家老三。那边的大个儿,大名邓勉,小名黑子,是我好兄弟。”
黑大个赶紧跑过来,抬着下巴傲娇问候道:“二嫂好。”
大喜的日子,赵元嵩也不生气,同样塞了一些喜钱给他们。“你好,喏,拿着买糖吃。”
“哎,你当我是他们啊!”黑大个邓勉大手一挥,倒是没敢将手中铜钱丢出去,指了指活蹦乱跳的小表弟们,吭哧吭哧瞪眼睛。
赵元嵩心道:哪来的夯货!面上却带着诧异望向他,“今天给弟弟妹妹准备的见面礼都是喜钱啊,如果你喜欢别的,改日二嫂再送你。”
世家婚俗,流程都是安排好的,送喜钱也是图个吉利。饱读诗书的小表弟们都用谴责的大眼睛望向邓勉,好像在说:这人真不知礼,一句好话都没讲,开口就要贵重见面礼。
“你个……”
“都在这干吗,喜宴开始了,找地方吃饭去。”风敬德大步走进来,抬脚踢了邓勉屁股一脚,“黑子,他是你二嫂,放尊重点。”
邓勉在一众小表弟的起哄下,捂着屁股退到风敬严身边,咕哝:“二哥可真够偏心的。”
邓勉比风敬严还小,身份与冯玉林差不多,算是定国公府半收养的遗孤,他虽没改口,在定国公府也是等同少爷的。风敬严看看赵元嵩,又看看邓勉,无奈摇头。推着心灵受创兄弟的背道:“行了,去前面吧,开饭了,听说有清平白。”
一众人呼啦啦离开,风敬德也带赵元嵩去敬酒。
定国公府内高朋满座,多半武将上门贺喜,就连前几日在大殿上受了气的蒋丞相也派人送来贺礼。文官们也有过来的,大多是中立派或是刚入仕的小官,他们为了不引起别人诟病,饮下一杯水酒后会匆匆离开。
冯玉林陪高品阶武将们坐在一起,女儿的事没办成,他心里有点堵,多喝了几杯,看风敬德带着赵元嵩来敬酒,笑呵呵道:“嘿,二少夫人真俊啊,可惜是个男的,不能下崽哟!”
第22章 22外族使臣进京
京都人喜欢八卦,他们心中一直猜测风敬德并不是自愿娶男妻,冯玉林的大嗓门,顿时引来周围宾客关注,燃起他们熊熊八卦之魂。
赵元嵩感觉有一缕缕视线在暗中打量他,他转头看过去,人家仍是高贵气派,继续喝酒吃菜。
就算对象是男妻,冯玉林这话也太糙了,风敬德当下冷脸:“冯副统领,注意你的言行!”
冯玉林是老定国公义子,风敬德应尊称他一声叔。今日他为了维护男妻,当众不给他老冯留面子,看来是真生气了。冯玉林也不好发作,继续装醉,端起酒杯非要与赵元嵩喝酒,“来来来,不醉不归。”
离得近,赵元嵩注意到冯将军半耷拉的眼皮下闪过的精光,便知他是故意为难自己。他视线再从在座宾客脸上扫过,清楚看到他们掩藏起来的鄙夷与轻视。是了,当下男儿以入仕为己任,都抱着“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的伟大思想,他一男人嫁另一男人,就是自甘堕落,就会被人轻视。
赵元嵩紧了紧拳头,努力勾起抿直的嘴角,拦住风敬德为自己挡酒,与冯将军碰杯。一旁看出气氛不对的某将军充当老好人,拉着冯玉林的胳膊哈哈大笑:“哎哟,贤侄莫气,老冯这是喝多啦。”他这话说得没什么诚意,主要是想给两方递个台阶,卖冯玉林一个好。
“冯将军是大英雄,这点酒怎么可能醉,侄婿对冯将军钦佩已久,应再敬冯将军一杯才是。”赵元嵩笑着回身从专门端酒的仆人手中拿过一酒壶,仆人张了张嘴,见赵元嵩笑得别有深意,马上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来,侄婿敬您,愿您身体安康,驰骋沙场,成为永世大英雄。”赵元嵩将酒杯双手举过头顶,深深拜下,态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冯玉林微愣神,没想到他这小子还有几分胸襟,接过酒喝了,爽朗笑叹:“哈哈哈,好酒。”
风敬德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对冯玉林礼让几分的,当下心中温暖。可当他们与这桌所有宾客敬过酒后,冯玉林突然溜到桌子下,抱着某将军的腿,爹、哥的乱叫,还要大碗酒,说小杯喝着不痛快。他这么一闹腾,洋相百出,惊了一众宾客。
风敬德马上转头去看赵元嵩,只见他眨了眨黑葡萄眼睛,一脸茫然与无辜。
赵元嵩为了不让人看出他心虚,挺挺脊背,正面迎上风敬德黝黑眸子,绝不退缩。风敬德唇角展开一闪而过的笑意,伸手胡lū 他的头。赵元嵩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看着撒泼打滚的冯玉林,赵元嵩心里暗笑:没想到冯将军酒品这么差,这下他比自己更丢人了吧!别以为是长辈就可以故意找他茬,他现在可是定国公府的人,抹黑他等于抹黑定国公府,他今后再也不会放任毁他名声的人,敢惹他的,他会让他们尝尝后果。
手指尖突然被掐住,耳边传来风敬德略带沙哑的低音:“小狐狸,别笑,会露马脚的。”
赵元嵩脸上一红,马上咬住嘴唇,特无辜的望着风敬德。风敬德满眼笑意,又一次伸手胡lū 他头顶。
“我刚看到了什么?”冯玉林的吵闹引得更多人关注,隔了几桌远的邓勉扯着风敬严衣袖,示意他看风敬德他们,“那真是咱们二哥?”卧槽,摸头,好辣眼睛,这还是他那拥有一身傲骨的风二哥么?
“你弄错重点了吧。”风敬严微皱眉,轻叹:“二哥竟允许那小子胡来。”
“你什么意思?”给新郎的特殊用酒,是他与风敬严一起弄来的。
定国公夫人担心喜宴上武将众多,都太能喝,她二儿子一人要与上百人碰杯,不喝死也得喝趴下,伤身不说,还不能洞房。实在不放心,就找来邓勉与三儿,让他们想办法。风敬严混过江湖,知道一些旁门左道,所以弄了一壶加了料的酒,以备不时之需。
“你觉得呢?难道弄倒冯叔的是二哥?或者你觉得那小子搞小动作能避开二哥?”风敬严白眼,他真为这蠢兄弟智商担心。
“当然不会,二哥是谁,他才不会搞小把戏……”托盘上另有一壶特殊酒,只有定国公夫人,他们兄弟两人和两位新郎知道,得,根本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做的好事了。
“是吧,所以你看,这小纨绔敢当着二哥面搞小动作,肯定是个不简单的。你以后少惹他,小心被卖了都不自知。”风敬严语重心长劝道。
邓勉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嘟囔着:“什么啊,他这小人行为,二哥都不阻止他。”
“你懂什么,快吃你的炸鱼。这么多宾客,你知里面有没有督察府的人。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顺便说,还用我教你。”
这边,冯将军还抱着某将军腿不放,打开一切想要搀扶他的手,委屈抹眼泪,急得他儿子冯延亭在一旁打转转。
冯将军真醉了,所以之前所言会是醉言。就算皇帝得到什么消息,也不能多想,谁会和一喝醉的武夫置气。风敬德点了冯玉林睡x_u_e,让冯延亭与仆人一起将他扶走休息。
“冯将军这酒量真不行,在边关没练出来啊。呵呵”主桌上,卫尉令对定国公笑道。
风朝晖:“是啊,边关清苦,没酒喝,这老小子好不容易回趟京,唉,太得意忘形了!”
卫尉令可是管宫门的头头,他本想与卫尉令套个近乎走走关系,把冯延亭留京都发展。在卫尉令手下谋个闲职,过一年半载,再调其他部门机会也就大了。可冯玉林这老小子闹笑话,还让他怎么开口向人家推荐冯延亭。恨不能让他介绍冯延亭比他老子稳重,绝不会贪杯误事吧。唉,这老小子最会关键时候掉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