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与赵元嵩都看向二皇子,这家伙貌似有挑拨之意。
九皇子好像没听出来,心无芥蒂哈哈一笑:“二皇兄说笑了,皇弟是对元嵩有信心呢。”
二皇子看着赵元嵩眸光闪动,马上接口问道:“是啊,早就听说赵从事你博闻强志,不仅发明了火弹、金刚宝衣等,还在郊外建了大型水磨坊,可日均产几百斤面粉。你如此有才华,又懂实践,那么请问你对削藩一事有何见解呢?”
赵元嵩这个走后门进入官场的商贾之人,怎么会对朝廷之事有了解。九皇子与太子,风敬威和卫尉令都想为他解围,可皇帝陛下却突然来了兴趣,示意赵元嵩说说看。
赵元嵩眨了眨黑葡萄眼睛,偷偷瞄向御座上的皇帝陛下。他明显感觉到,自从督察府地牢回来后,皇帝陛下对他很是“厚爱”。可这厚爱也不能用在这里吧!就算上面这位真是自己亲爹,连太子殿下与二皇子也只能在一旁听政,他又有什么资格议论削藩之事呢?
赵元嵩猜二皇子把自己看成□□,才会给自己挖坑跳。马上跪地请罪,说自己才疏学浅真不知道。皇帝陛下却不依不饶,说他与赵元淞同样是长乐侯的儿子,名字相似,人也都很聪明,定是有想法,非让他说出一二不可。
赵元嵩无法,皱眉回道:“将军说‘对敌要知己知彼!’还说‘军争为利,军争为危,取长利而弃小利。’,所以,微臣觉得,要对藩王属地具体情况有所掌握,再计较其他得失。具体情况……”
众臣听他提起风敬德,和这个“军争为利”的言论,心情相当复杂,想当初前丞相蒋祯就是被风敬德用这个论点气得说不出话。他们以为赵元嵩也有一番高见,表情一肃,都等着他说下文。
赵元淞盯着跪在前面的赵元嵩,他仿若受到万众瞩目,不管是皇上还是朝臣,看他的目光都包含期待。明明他只是个纨绔,只是个替身,官阶也没自己高,脸皮还堪比市井之人,皇上却拿他与自己相比,当众给他难看!
这么个不学无术,不懂礼教,不要脸的玩意,竟走进太和殿,被皇帝问策于大殿之上,问策于朝臣之前!
妒恨与不甘之情充斥于胸,赵元淞恨恨咬紧牙关。
第77章 两藩王之乱
“微臣觉得,要对藩王属地具体情况有所掌握,再计较其他得失。具体情况……”赵元嵩面上带着半分迟疑。
皇帝陛下抬抬手:“无须顾忌,有话直说即可。”
“是。当初微臣为了寻找更饱腹的粮食,曾对北轩多地农作物进行过统计,军器局与昌誉世子别庄里的金刚藤全都是来自西夷。”
“微臣想说的是,以蓟水郡为例,开放关卡,促进贸易通商,不论汉人还是蛮族,均可谋求些许生计,民众有了生路,再遇荒年,想必落Cao为寇的人会少之又少。民富则久安,民富则国强,故而微臣觉得可以打通北轩东西南北贸易通道,富民强国。”
古板的尚书令立刻反对,“赵从事这么说,不是故意想引敌寇入关么?”
赵元淞掩去嫉妒,状似劝诫道:“是啊,四弟,开放关卡与万国通商之事,古往今来,未有先例。如今你已嫁入定国公府,做事不要鲁莽,到时要被人误会成通敌,就不好了。”
他这话一出,太和殿上一片死寂。
赵元嵩对二皇子眨眨黑葡萄眼睛,看向皇帝陛下没有半点惊慌,还特别矫情地说:“微臣才疏学浅,本来什么都不懂,是皇上您非让微臣说的啊。”
皇帝陛下冷然目光扫视尚书令与赵元淞。两人脸色瞬间惨白,顿悟赵元嵩这是给他们挖了个大坑,等人往里跳呢。
赵元嵩在回答问题前做了很多铺垫,故意提到汉人与蛮族通商一事,激起保守派大臣们反对。而他竟在皇上气怒下,还不要脸地提出皇上之前免过他出口无状之罪。皇上金口玉言,拿赵元嵩没办法,只得将怒气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尚书令与赵元淞这两很是倒霉,没多想就跳出来反对,不仅要直面皇上怒火,同时也得罪了把赵元嵩当亲兄弟的九皇子。这两人是太子的人,所以他们也同样得罪了太子殿下。
曾在崇明殿御书房中与赵元嵩有过接触的尚书令背脊发寒,他突然觉得赵元嵩有些可怕,只用最白话的说法,就能将矛盾转移。尚书令在官场混迹多年,如何面对皇上与朝臣,如何讲话才能引导别人听从,有很多丰富经验。但如今,他到最后才发现赵元嵩是故意在“演戏”,对于削藩这个棘手问题,赵元嵩根本就不懂。
这孩子小小年纪,多智近妖,他无意中装个愚昧,就能把他这老臣变成架在火上的烤炙,如果他想针对谁,会不会直接让那人尸骨无存呢?
赵元嵩可不知道尚书令大人所想,要是知道,他定会热心建议他,想要习得将表演融在生活中的绝技,只要住在长乐侯府六七年,把微表情磨练出来。
御史大夫出列打破此时死寂的尴尬,“赵从事所言极是,边关也好,藩王属地也罢,就算禁止通商,为求生计,百姓亦有走私者。堵不如疏,开放关卡通商,以势辟番邦,威及八方,弥盗安民,使荒烟野Cao复为绿畦黄茂,圮墙垣复为华堂雕桷。”
李大人那口才可不是盖的,经常在朝堂上怼人的主儿,现场发表万言感想,综经政、军事等诸多方面,阐述对外通商的好处,又将开设商属驿站,税证管理等等相关事宜详尽建议一番,有理有据的,用怀柔之法,蚕食掉番邦侵略之心,听得一众朝臣彻底傻了眼。
赵元嵩挠挠红着的脸,频频点头附和,仿佛在为自己不好好学习,说不出这种高大尚言论而感到羞愧。
众朝臣:他们好像在讨论削藩,不是联合藩王如何去赚外国人的钱吧?可是,为什么越听越觉得御史大夫说的在理,越听内心越激动啊?
“边关急报!”突然,太和殿外,一头上戴着黑色雉翎胄的小将军,双手高高托起奏折,急行小碎步从殿门外冲进来,“启禀皇上,边关急报。”
“什么,快快呈上来。”皇帝陛下马上放下心中不愉,接过由李公公传递来的奏折展开阅览。只见他眉头先是一紧,又缓缓展开,然后又是一皱,瞬间拧成疙瘩,最后只留下y-in沉,却又不像要发怒的样子。
御座下的大臣们:“……。”皇上心思深似海,复杂难辨如妇人。
看皇帝陛下长时间不语,还是御史大夫站出来询问,“皇上,不知边关出了什么事?”
皇帝陛下这才抬眼,先去看的竟是还跪在地上的赵元嵩,“元嵩你先起来吧。风长缨s_h_è 杀了匈奴大将米哈尔,成功退敌数百里,从今以后,北轩正式收复北方Cao场地区。”
众朝臣一片欢欣鼓舞,赞誉连连。太子殿下看皇上脸上淡淡,站出来询问是否有不好之事。皇帝陛下皱眉道:“匈奴人大败,想要和谈。”
“什么!”最先愤怒的是一众武将,“和谈个熊瞎瞎,战败了,该赔款赔款,该赔地赔地!”
文官们却支持和谈,说大国乃礼仪之邦,要讲风度。
皇帝陛下被吵得头疼,点了几位肱骨之臣午后崇明殿里议事,其他人退朝。
建平十三年,十一月中旬,北风呼啸,长阳关内迎来匈奴大波使臣,来与北轩商谈北方Cao场之事。
东夷慕容图得到消息,私下与骠骑大将军达成合作协议,还派出使臣出访北轩。主旨是建立共同防御体,如有可能,他们愿意继续与北轩合作,对匈奴王庭展开攻击。
Cao原各部为了肥美Cao场,大部分投靠匈奴达奚部,却又被他们排挤。当他们得知东夷与北轩合作,并得到不少好处后,都有些蠢蠢欲动。更有耿直部族直接反对主战派,力挺小王子达骨,休战,发展经济。
匈奴王庭里每日都在吵架,使臣进入北轩长阳好几日,才得到隼子传来的最终消息。提昂作为懂得汉语的高级官员,被派来协助谈判,他从前线作战的士兵口中,长阳关的市井茶楼中,听到很多关于风敬德的消息。
据说这位将军很凶猛,出身武将世家,杀人不眨眼。又听说这位将军重情义,为救男妻甘愿冒着杀头风险无诏回京。
提昂觉得这位将军的弱点就是他妻子,所以建议他上级从他妻子方面下手,也许能在和谈上争来更多利益。
然而,他真是高估了他上级,匈奴人强大的铁蹄横贯整个Cao原,带着天生的自大与傲慢,他们怎么可能放下姿态,去交好一位汉人的妻子。最可怕的是,他上级认为米哈尔将军战死,是输在自己的轻敌之上,如果是他,定能给中原人好看。
提昂很是无语,无奈提醒他,他们是来和谈的,并不是来提起战事的。
和谈当日,提昂跟在上级身边,上级抱着双肩,一脸傲慢,倒是没有出言不逊。提昂在北轩和谈官员中,寻找风敬德身影,在亲眼见过这位将军后,再决定如何开口。然而,他看再多也没有用,此次前来谈判的官员,是以鸿胪寺卿许笙为主事,风敬德只是个门神。许笙脸上总是挂着微笑,看上去温和,一开口,三寸不烂之舌,据理力争,谈起判来那真是寸步不让。到最后,提昂的上级不耐烦了,拍着桌子吼叫:“Cao原的汉子什么都不怕,匈奴人的铁蹄可以踏平一切障碍!”
噌得一声,一直没说话的风敬德腰上长剑出鞘,用剑尖直指匈奴上级。他那黑沉沉的目光,像择人而食的凶兽。
鸿胪寺卿起身,还是那张笑脸,“贵方占用我们北方Cao场五十多年,竟连点租金都不愿赔付,真是小气!”
风敬德:“无需多言,要战便战!”他的剑尖又向匈奴上级移了几寸,剑刃不仅散发着寒意,还飘出了血腥味道。
匈奴上级愤愤瞪着那剑,却也不敢再言语。提昂等被风敬德威势所慑,不着痕迹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稍稍放下心。但是,他们已失去谈判先机,只能按北轩人要求,割出北方Cao场这片区域,并赔付他们二十万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