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萌萌就是这么相信了上官文华一辈子,也爱了一辈子。
直到她最后死的时候,得了病,很难受,脾气也变得差了些,对着上官文华却从来只有好言好语,未曾稍降颜色。
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她还是跟上官文华说的,她扁着嘴,红着眼睛,委屈得不得了:“华华,我难受得很。你以后可不要得这个病,太难受了。”
上官文华还是如柳叶随风一般的温柔笑容,就像当初答应她的求婚:“好。”
讲到这里,上官月出忍不住插了一句:“其实要说,我叫人喜欢用叠字的毛病还是从我娘那里来的,她从知道我爹的名字开始,就只叫他华华。”
柳宿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恶寒道:“你娘,还真是有少女心啊。”
上官月出摇摇头,迟疑了一下:“其实我爹不算宠她,我爹是脾气很好没错了,可是太关注与教务,又喜欢交朋好友,真的没有很多时间和心力去宠她。可是我娘偏偏就喜欢表现得很受宠爱的样子,她又不太聪明,呆呆笨笨的,你不理她,她一下子就看看起来很可怜,久而久之大家就真的愿意去宠她,我爹也就习惯让着她了。”
“那你你娘死后呢?你爹有另娶吗?”
上官月出眉毛蹙起了,表情很严肃:“当然没有。我跟你说了,我爹这辈子最爱的就是我娘。”
顾萌萌刚刚死去的前几天,上官文华还是一样地处理教务,一样地准备丧礼,一样地考校儿子的武功,甚至能够心平气和地照顾顾萌萌最喜欢最宝贝的那几株幽兰草。
底下人不免就动了心念,互相交换一下心照不宣的眼神,一副你懂得我懂得的暧昧样子,暗地里揣测着下一任教主夫人的人选,说不定还会是位公子,毕竟当年追求教主的人中不乏俊杰侠客。
但是十天之后,人们就发现事情不对了,教主处理的教务的数量和质量大幅度锐减,主持丧礼的事情开始持逃避态度,连少主的武功稍微练错一点都会被狠狠责罚,那几株幽兰草也极尽枯萎。
忠心的属下开始劝,母性泛滥的扫地大妈也开始劝,教主倒是脾气好,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是自顾自的,时不时还抬起头点头微笑回应一下,都不会冷场,但是情况还是改不了。
后来就是那场内斗,揪出来了很多心怀不轨的人,整死了左护法和右护法,但是也稳固了,总算到了大家都可以松口气的时候,上官文华却开始真真正正地掉链子。
上官月出回忆起这件事,心中的感觉很复杂:“我那时年纪太小,教务什么的于我来说就像是天边的事,所以父亲不理教务,无心要事,我只是听别人多几句嘴,实际上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但是父亲倦怠淡漠,我却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上官文华风神秀彻,怡人眼目,但是大多数人眼目悦之之后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只有顾萌萌一个人还会忧心忡忡地留下来,看一看这个俊雅的人心里是不是一样的光鲜亮丽。
所以顾萌萌死了,就不会有别人关心上官文华心里在想什么。他就像是一株植物,外面再生机勃勃也掩盖不了内在的腐烂浊气,这种从心里烂掉的死望一直积累,一直未被发现,直到遇到了一个契机。
那一天,顾萌萌生前一定要日日看顾天天浇水的几株幽兰草死了。
上官文华没有预兆地开始发疯,砸掉了盛幽兰草的一应器具,狠狠惩罚看顾草木的仆役,甚至还想叫人把整间房屋烧掉。
这可能不算是很凶狠可怖的事情,天下恶主强人多的是,上官文华这番发作还不至于把人吓住,但是这些行为对于步步为营,事事小心,容不得自己有一丝一毫差错的上官文华来说已经是很不寻常了。
上官月出看着目光同情的柳宿,轻轻一笑:“当时屋子里乱的很,我坐在角落里,看着我的父亲砸东西,没有人敢阻拦,同样也没有人看顾我。直到我父亲砸完东西,冷冷环顾一周说:‘我要住到深念峰去。’父亲的目光从我身上扫过,连停留也没有。然后我就开始大哭,周围好多人过来哄,都没用。他们都很着急地问我在哭什么,争相拿来小孩儿喜欢的新鲜玩意儿,但是都没有止住我的哭声。”
柳宿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上官月出的手,才发觉对方的温度出奇地低。
上官月出笑容有些复杂:“只有我知道,我并不是在哭那盆花,我是在哭自己,我自己就是那盆花。”
从此之后上官文华就住到了深念峰的这个小山上,直到死去。
“所以说,这个地方很重要。我爹娘相遇,我娘求婚,我爹死去,都是在这个地方。所以我才要带你来这个地方讲这个故事。”
柳宿点点头,表示理解,可心中总有一丝奇怪的感觉挥之不去。
这是个爱情故事吗?这不算个爱情故事吗?
柳宿抬起头,像是想拼命肯定什么一样,又点了点头。
上官月出忍不住抚摸他的脸,柳宿想了想忍住没动。
“可能是我娘对我的影响吧,我就特别喜欢有文采的人。我娘常讲,将来找喜欢的人,一定要找内心里就温柔的人,最好有文采,有风度,就像我爹那样,这样光是看着对方自己就很开心,长得好不好看还是次要。但是其实我知道我娘是在说谎话,她不止一次拉着我小声嘀咕,说我爹漂亮得很,看着就晕晕的。”上官月出越讲越开心,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第一眼看到你,宿宿,我就觉得你是我喜欢的人,因为我看着你不只开心,还真的有些头晕晕的。”
柳宿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如果说卫风眠爱上柳宿是因为基础好感度就不低再加上后期的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