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说得好,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归是要死的,还不如豪气干云地把头伸出去,早死早超生,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靳策反复在心里对自己说服教育,好几遍下来,他还没想好究竟要不要把头伸出去。
苏时可没他这么纠结,精心挑选了礼物就拉着靳策往他家去,靳策郁闷了,去见苏时父母,是苏时拉他去的,要见自己父母,还是苏时拉他去,苏时敢作敢当,敢于面对,自己跟他一比,就怂得无可救药了。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不行,靳策进了楼门就跟苏时打手势,示意他保持安静,苏时了然地点头,靳策这才蹑手蹑脚地上楼,苏时忍着笑跟在后面,楼梯长到一辈子也走不完的希望落空了,三层的楼梯,怎么那么短!靳策愁云惨淡地站在自家门口,在苏时鼓励的眼神下,掏出钥匙开门。
“我回来了。”靳策前所未有地主动把鞋放进鞋柜,换了拖鞋不进家,而是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杵那儿干嘛呢,”李女士喝着柠檬水看电视,对靳策的奇异举动很是不解,而他身后探出的一个人让李女士既惊又喜,忙不迭地放下杯子跑过去,笑得眼睛弯弯:“苏时啊,你可好久没来了,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阿姨,很抱歉,”苏时把靳策冰凉的手抓在手里,跟他十指交握,道,“我是以靳策男朋友的身份来拜访您和叔叔的。”
李女士好像踩到强力胶似的,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刚才的笑意还挂在脸上,却已经僵硬了,靳策胆怯地退了一步,躲到苏时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苏时变身鸡妈妈,牢牢地把他护在身后。
客厅里死寂一般,靳先生纳闷地走出来,道:“苏时来啦,怎么不坐,都站着干嘛?”
靳先生一出声,李女士复活了,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道:“靳先生啊,臭小子和苏时在一起了!”
“什么?”靳先生没听懂。
“苏时是臭小子的男朋友啊!”李女士说白了。
“什……么?!”靳先生大惊,靳策不是很讨厌苏时么,怎么变成男朋友了?!
“怎么办?”
“不知道。”
“不知道就完了?”
“我真的不知道嘛……要不都先坐下吧,这么干站着多尴尬。”
李女士和靳先生坐在一起,苏时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靳策搬了个小板凳挨着他坐下,垂着脑袋不敢看他们的脸,苏时始终很坦然,他安抚地把靳策的手握在手里,诚恳地道:“叔叔,阿姨,我是真心喜欢靳策,从一开始就抱着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的想法,我会照顾他,保护他,陪着他一起生老病死,希望你们可以同意。”
“那……臭小子,你也喜欢苏时?”李女士看着靳策头顶上的旋问道。
“嗯。”靳策小声地应了一句,还点了下头。
“其实,这种事我也不是没见过,以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有朋友就是你们这样,前几天医院也有一对,其中一个脑瘤,没能救回来,另一个哭得肝肠寸断,当晚就吞药自杀,幸亏家人发现得早,抢救及时,可是人却不行了,比死还不如,好多医护人员都偷着哭,真叫人心酸。”李女士抹一把眼泪,道,“爱情这种事没有道理可讲,也没有规则可循,两个人彼此倾慕,爱情就自然而生了,跟国籍、地域、年龄、性别,都没关系。”
“李女士,你真煽情。”靳策红着眼睛道。
“臭小子,就会破坏气氛,没见老娘正伤感吗,插什么嘴!”李女士把眼睛和脸上的泪水都擦去,很是不快。
靳策缩了缩脖子,闭嘴装哑巴。
“只要是臭小子的选择,我一般不会干涉,但是,你们想好了吗,这条路在国内,并不好走。”李女士面容严肃地道。
“想好了。”靳策小声道。
苏时握紧他的手,道:“阿姨,叔叔,在追求靳策的时候我就想好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只要能得到家人的理解和祝福,我和靳策就有足够的信心相爱相守一辈子。”
“如果我和你靳叔叔反对,你就没信心了?”
“不,阿姨,你和叔叔是靳策最亲的人,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得到你们的同意。”
“臭小子,苏时把他的想法说了,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我和苏时的事,跟别人有屁……呃,有啥关系。”
“苏时啊,我给你说,这臭小子性格别扭还有点孤僻,又拽又傲,从小就不爱跟人亲近,人际圈子也小得可怜,身边的朋友就那么几个,你早晚都要接手你爸的公司,靳策对你不会有任何帮助,你能接受?”知子莫若母,李女士知道靳策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苏时的家庭背景,商业圈子错综复杂,利益牵扯,她不能不担心。
苏时云淡风轻地笑了:“阿姨,我爸是白手起家,公司从创办到经营,我妈从没过问过,更没参与,他做的不是一样好,我相信他能做到的,我也能。”
李女士微笑地道:“苏先生确实很了不起。”
苏时笑着点头:“我也觉得。”
“你也知道,臭小子被靳先生惯坏了,”说到这,李女士赏了靳先生一个眼刀,靳先生笑眯眯地接下,李女士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气闷,转而瞪了靳策一眼,靳策愤恨地瞪向靳先生,李女士叹了口气,道,“生活上的事一窍不通,你最好不要指望他,他还喜欢口是心非,看上去很凶,其实就是纸老虎一只,你别跟他计较,还有啊,他有很多恶习,爱吃酸的,吃饭吃撑,嗜睡如痴,乱扔鞋子,你得帮着他改,不能跟靳先生一样,处处维护,偷偷纵容,否则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