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宇嘴角含着一丝笑意却断然回绝道:“不行。”
如此几次,南遥便不再问了,深知自己无法更改林江宇的心意,再问下去,怕是也只会得到同样的答案。
第三日晚,无月的天幕黑得像是锅底一般,为了配合屋外的此番颜色,林江宇屋内的烛火也比往日暗淡了不少,昏昏黄黄的让人徒生困意。
有些困倦了的林江宇却依旧拉扯着南遥的衣袖,唠唠叨叨地向他嘱咐了两件事。
“你要记得把那个金色的珠子给武当山的小道士送过去。”林江宇指了指柜上的珠子,“你要是不愿意进到武当剑观的里面,就把这珠子放在剑观门口的石阶上,小道士见了自会拣进去。”
南遥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敷衍地说道:“嗯。”
“还有啊,你要记得亲自带我到冥界去,你之前可答应过我要带我游览冥界的,说话要算话。”林江宇又说道。
南遥顿了片刻后才道:“嗯。”
“你今日就只会‘嗯’。”林江宇笑,“我在这说了半天了,这回轮到你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话?”
“说了你也不会听。”南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你就说一些我爱听的呗。”林江宇撇撇嘴,“你想说的想做的都别藏着掖着,在今日解决了,以免日后后悔。”
南遥闻言,似乎是极为认真地想了一阵,而后竟一把将林江宇扯到身下压了上去,几下便除掉了他的衣服,让他赤/裸坦荡地躺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则将这艳艳风景瞧了个遍。
林江宇被弄得先是一愣,继而脸上红烧了起来,愤愤抓过来一个软枕头向南遥扔过去,骂道:“南遥你这老色鬼,都这么个时候了,你脑子里想的居然满满都是这等子事儿?”
“不然我应该想什么?”南遥反问道:“明明是你说莫要后悔的,你若真是回不来了,我无论如何想,这事儿都无法再做了。”
林江宇知道南遥说的是气话,也不戳穿,而是极为不好意思地蜷了蜷身子,轻声问道:“我可不信过了今*你就不会再去想这事儿,要是你以后还想,我又不在,应该怎么办?”
正专注揉着林江宇那一处软嫩入口的南遥抬头向他瞟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到时我就随手抓过一个俊俏些的公子,骗到床上去,聊解寂寞。”
林江宇听了这话顿时涌起一股子怒意,刚想开口喊道“你敢”,话到嘴边却被他生生咽了回去,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走后南遥还要在人间辗转多久,他若真的再度遇见一个心仪的人,便随他去吧。反正那个时候,自己也不知晓了,更不会像个哀怨姑娘一般满腹醋意。
所以林江宇顿了一下后,说道:“其实那样也挺好,不过你可别太过花心了,免得惹了一身的麻烦。”
南遥闻言皱起眉头,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林江宇不满地问道:“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人?”
林江宇抿嘴笑笑,“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正在做什么。”
南遥冷着脸咬了一下嘴边唇角,分开林江宇的两腿又是不留情面地贯了进去。
林江宇“嗯啊”一声唤出来,紧紧攥着被单子。
南遥哪里都好,就只一点,行床榻之事的时候总是这般不管不顾、横冲直撞,弄得林江宇每次都是死去活来的。
如今南遥心中火起,意欲惩罚一下林江宇,便更是对他放肆□□,最后直把林江宇折腾得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一般,哼哼唧唧地只会呜咽。
见林江宇实在没有气力了,南遥才罢手,终于温柔地捏了捏他的脸,而后将他裹紧被子里,揽进自己的怀中,轻声哄着,令他渐渐睡去。
这一觉,许是林江宇睡得最为踏实的一次,也因如此,他并未听见夜深人静的时候,南遥带着困意在他的耳边,深情说出的一句话:
“我大约,会非常想你。”
第二日晨,林江宇一边哼着轻快的小调,一边麻利地穿衣洗漱,并且将一日前便磨好了的锋利匕首揣进袖子里,再将珠子的事情又向南遥嘱咐了一遍,这才故意用浓厚的北境口音说道:“妥了,咱走呢。”
“没落下什么吗?”南遥不忘问上一句。
“没有。”林江宇道,跳过去搂上南遥。
南遥垂眼望了望怀中的林江宇,在他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后将他裹紧在自己的衣袍中,淡淡说道:“那便走吧。”
这之后,林江宇便只听见了一阵呼啸的风声,再一睁眼,便已经到了热闹的京城。连日来在护国府冷清惯了的林江宇见了眼前的景象后呆了一阵才反应过来。
“林府在这街的另一端,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南遥问道。
林江宇摇摇头,视线却都落在林府的方向,半晌后才转身而去。
其实那一日,林府中并没有人,往日勾肩驼背的林焱此刻在城外,挎着他的那匹精壮白马,目光如刀地扫过面前精骑,他手中的一杆□□在阳光下寒光闪闪,令人望而生畏。
林焱意欲出兵,林家是死是活,全然在这一战之上。只是他将□□一甩,刚要下令,却听一个下人大声喊着“老爷”,这人连滚带爬地摸到了林焱的身边,脸上泪痕斑驳。
“什么事儿把你吓成这样?”林焱平生最恨软弱之人,鄙夷问道。
那下人抹了一把脸,忙说道:“是四少爷,四少爷他出事了,在在在皇宫里,少爷他将皇帝给杀了。”
林焱闻言,眼前猛然一黑。
原来林江宇扮成太监入宫,其实就是想亲手割下皇帝的头颅,向天下人宣告皇帝已死的事实,让原鸿信的篡权y-in谋不会那样顺利地得逞。况且坐拥中原的北梁皇帝若死,早已看他不顺眼的南蛮北虏必会带兵来犯,常以忠臣自居的原鸿信便会是他们第一个征讨的对象。
至于林焱,林江宇相信他有在乱世中自保的能力,他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个因为自己不断惹祸而cao了不少心的爹。如今林江宇已然不能守在他的身边尽孝了。
割下皇帝头颅的林江宇自然无法活着踏出皇宫,他也早已料到这些了,不闪也不躲,让三杆□□直直灌入胸膛。
其实林江宇并没有感到疼痛,只觉得脸上一处冰凉冰凉的,他知道隐着身形的南遥在,所以他便没有一丝惧怕,向虚空处笑了笑,便没了任何感觉。
南遥面若死水,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听到一旁有人对他说:“走吧,去冥界吧,别蹲这儿看了,样子怪丑的。”
林江宇的魂魄离体,靠在南遥的身边,没有温度。
“痛吗?”南遥望着林江宇,眼里满是哀伤。
“不痛,真的。”林江宇说道,即便是如此形态,他也笑得像是阳光一般,死皮赖脸磨着南遥:“走吧,带我去冥界。”
南遥一路y-in沉着脸,带着林江宇去往了冥界,林江宇却一路看什么都新奇,抓着南遥的胳膊一个劲儿地问,直到说得累了,才顿了半晌后严正道:“南遥,我是要转世的。”
南遥带着林江宇转了这一圈,只远远给他指了一下奈何桥,并不容许他靠近。
“不许。”南遥霸道地说道。
“我们商量好了的事情不能变卦。”林江宇平静道:“舍不得我你便来找我,我说过了,我这辈子有没说完的话,要下辈子才会对你讲。”
“我不去找你。”南遥垂着眉眼执拗道。
林江宇却浅浅一笑,仰脸吻上南遥的唇,用情极深,倒令南遥一阵悲从中来,沉沦在这吻中不可自拔。
在这个空当中,林江宇停下,转身离去,走向奈何桥的方向,接过孟婆手中的汤大灌了一口,倾身跃向来世,连个头也不回。
决绝地,不再给南遥留下一丝回味。
林江宇和自己打了一个赌,赌注是南遥,筹码也是南遥。
南遥怔在原地,他知道林江宇的心思,没有选择再拦着他。
南遥只是觉得,心口的某一处空了,而且再也填补不上。
再后来,果真如林江宇所料,天下纷争四起,原鸿信在乱战中被杀,林家则靠着林云清的财力归隐山林,不知所踪。护国府则被胡人践踏,割裂成几个庭院,卖给了此地的富商。
这之后的几年,南遥养成了冬日去武帝城看雪景的习惯。林安易的那篇《新雪赋》他反复读了几遍,倒是对一句话印象很深:飘零武帝雪,愁煞断肠人。
那日落雪时,武当剑观的小道士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手中捧着每逢冬日便会生出温度来的金色珠子,身边趴着那只憨头憨脑的大水龟。
小道士和零落在这人间的几个人一起,思念着一个早已远去的男子。
——第一卷 完——
第40章 第四十章 醋泡花生米
京城外,秋叶山之上,老魁用枯木架起一堆火,将刚刚掏来的鸟蛋放在上面烤着,他的身旁盘腿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这男子面容虽有些稚嫩却已经能初见俊朗的模样,只是他哭丧着脸,肚子咕叽咕叽地乱叫,在寂静的山间,极为刺耳。
“你这是饿了?”老魁瞄了他一眼,轻声问道。
“没有,还能忍。”男子伴着肚子的叫声说道。
老魁摇头笑笑,说道:“你啊,别什么事儿都跟你爹学,想什么话便说什么话,不要老拧着让自己别扭。”
男子闻言抿抿唇,这才大方问道:“师父,这鸟蛋到底熟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