踌躇间,南遥的气息却淡了下去,林江宇猛然抬头望,果然看不见楼顶上的幽蓝鬼火了。
南遥回了冥界,倒不是因为集完了魂魄,而是因为魂囊装满了,他只得先回去交差。
“哟,收获不少嘛,你这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冥界,黑水湖,湖边坐着一妖媚的红衣女子,看着南遥腰间鼓得发胀的魂囊说道。
南遥没理她,解开腰间的魂囊扔进了湖水中。
女子凑上去,纤纤玉臂搅了搅漆黑如墨的湖水,蹭到南遥的身边,挺着壮观的胸脯接着说道:“你就这么急着往生?就不觉得留在冥界是更好的选择?”
南遥闭上眼睛,嗅了嗅女子身上的味道,“你身上的血腥气更浓了。”
女子媚笑着用贝齿咬咬手指头,“你想不想尝尝?”说罢歪了一下头,鲜红若雪的唇覆上南遥的。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南遥紧皱着眉头,他死的那日,喉中就是这股味道,他浑身无力地趴在泥地上,看着鲜红的血从自己颈部流出,渗进泥土里却无能为力。
南遥一把推开那红衣女子。
“南遥!”女子嗔怒,“你可想清楚。”
南遥笑得比寒冬更冷,“对你,没什么可想的。”
偌大的黑水湖泛起滔天巨浪,水声震耳如万人擂鼓。
南遥平静地提了一个新的魂囊系在腰间,转身离去。
护国府,依旧平静的博翰阁五层。南遥穿墙而入,靠在墙上愣了一会儿神,这才提了一块灵牌继续做他的事。
拘魂本不是一件易事,要确保三魂七魄俱在,也要确定下死者的生平姓名才算是完成。那些剩下的残魂残魄若寻不到主人便成了y-in阳边缘之物,不得往生,最后只能魂飞魄散。
南遥用拘魂索缠住一块儿灵牌,用力一提,便抽离一只魂魄来,确认魂魄完整后抖抖手腕收进了腰间的魂囊中,这是第一千六百六十个。
手腕有些酸痛,南遥停下来揉了揉,随后两指一捻,身后木门上的铁锁便“咔哒”一声打开,雕花木门缓缓开启。
自打南遥回来,林江宇就摸到了门口,静静听着里面的细微声音。
见门开了,林江宇也不惊讶,只小心翼翼说道:“我怕扰了你。”
“站在门外偷听,一样是扰了我。”南遥心里本不大爽快,所以话语冷冰冰的,但话一出口,他便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毕竟这是林江宇的家,于是南遥柔和了些语气继续说道:“进来吧,把门关好。”
林江宇听了这话后抿嘴偷乐,跨进屋来,厚着脸皮凑到南遥的身边坐下。
南遥有些疲乏,正在闭目养神,纵然如此,他也能感受到林江宇那不安分的手正伸向自己的拘魂索。
“碰了它你便是死路一条,拘魂索会将你的魂魄抽离出来。”南遥淡淡说道。
林江宇的手停在了离那条细绳索不足一寸的距离,抬脸向南遥问道:“碰你也会死吗?”
南遥半眯着眼睛,疑惑望向林江宇,怔怔说道:“不会。”
林江宇毫不客气地向南遥摸过去,抓上了他的手腕,悄悄摩挲了一下。
“和我师父说得一样,冥界之鬼魂,身上都是冰凉的。”林江宇的话语中透着一丝兴奋。
南遥觉得可笑,却不急着抽回自己的手腕,只是望着林江宇的手,问道:“你抓够了没有。”
“没有。”林江宇不知死活地回答。
南遥心口发堵,心想这林江宇当真和那黑毛老魁一样不好对付。
“那你打算抓多久?”南遥耐着脾x_ing问道。
“抓到你暖和了为止。”林江宇认真地说道。
南遥下了死命令,冷脸道:“松开。”
林江宇撇撇嘴,有点儿委屈地慢慢收回手。
南遥长出一口气,将手腕藏回袖口。
林江宇的手心被南遥弄得有些冰凉,搓了搓手,向南遥问道:“这里藏着的东西够你用吗?”
南遥粗略估计了一下,说道:“还差一些,不过不多。”
“那么,你大约何时弄完?”林江宇问道。
南遥闭上眼睛,“说不好,快则一个月,慢的话就要两三个月了。”
林江宇挑挑眉毛,“弄完后记得和我道个别,不然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在我师父那儿见到你,再或者,我就永远见不到你了。”
南遥难得地勾起了唇角,却依旧闭着眼睛,“我和你师父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没有。”林江宇顿了一下:“没全听见。”
“照你师父以前的x_ing子,偷听的人是要被割耳朵的。”南遥说道。
“现在的师父不会。”林江宇颇为自信地说道。
南遥睁开眼睛,转身面对林江宇。
“嗯?”林江宇疑惑。
南遥伸手拽着一下林江宇的耳朵,“可是我会,再让我逮到你于门外偷听,我一定割下你的耳朵送给你师父下酒。”
林江宇眨眨眼睛,也不喊疼,只颇为听话地答应着:“知道了。”
第5章 第五章 骂你畜生是替天行道
武帝城有一家极为普通的酒馆,普通到只有露天摆放的长桌长椅,以及一面八百年不洗一次的望子,上面的酒肆二字都快要看不清了。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金蚕蛊?”
酒馆角落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望着面前小瓮缸里金黄色蠕动着的怪虫子问道。
林江宇得意点头。
“真......难看。”小姑娘评价道。她发誓自己是想要大大夸赞一番的,不过搜肠刮肚也想不到合适的词,便只能说了实话。
林江宇也不恼,只是压低声音凑近她,神秘地说道:“你别看这蛊虫长得不好看,但这东西可大有用处,据说金蚕蛊磨成的粉末那是天底下最毒的药,溶在水里无色无味,可以杀人于无形,让人在万虫噬咬般的痛感中死去,死后尸首发黑变形,亲娘都认不出来。”
小姑娘咧着嘴起了一身的j-i皮疙瘩。
林江宇坏笑着继续说道:“更神的是,这东西还可以驱使死者的魂魄为你干活,甚至在你睡着了的时候让那些魂魄为你扇风掌蜡,厉不厉害?”
“噫......”小姑娘的脸皱成了一个包子,不忍再听下去,摆摆手示意林江宇闭嘴。
林江宇哈哈大笑。
“你又诓我。”小姑娘叉着腰说道。
“不算诓你。”林江宇扣上瓮缸的盖子将其收回腰间,“那些都是传说,虽然夸张了一点儿,但总有些真实的部分。”
“虫怪人,你养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要是有一天你变成一只虫子坐在我面前,我应该都不会惊讶了。”小姑娘摇头叹道。
虫怪人算是林江宇的“雅称”,无聊的时候,林江宇总喜欢来找这个说话大胆x_ing子泼辣的姑娘聊天。
小姑娘至今也不知道林江宇的真实姓名,只知道林江宇身上总有各种奇异玩物。
“桂儿,帮爹灌壶酒。”酒肆的老板这时喊道。
“来啦。”名为桂儿的小姑娘脆生生应道。林江宇摆摆手,叫她先去忙,小姑娘便甩着辫子跳走了。
酒肆间闲坐着几位客人,桌上几两黄酒,几碟小菜,可以从山南聊到水北,整整中话题都不会重样。
林江宇撑着脑袋呆呆看着小姑娘将一大木桶的黄酒分盛到小的酒壶中,脑子里不知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这些日子中,他没再去过博翰阁的五层,也没再见过南遥,反正他知道南遥不会不告而别便是了。
二哥林云清几日前就走了,林江宇推着三哥,一直将他送到了武帝城外。林云清走了以后,林安易一连睡了好多天,府中谁也不敢去扰他。
酒肆外,隔着一条街的街口处,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柔和望着林江宇,待林江宇的目光终于瞥向她后,恭敬地低下了头。
林江宇会意,在桌上留下了一点儿碎银子,也没跟小姑娘告别就悄悄出了酒肆,向那女子走去。
“何事?”林江宇走近女子,平静问道。
女子的声音细腻如水,答道:“少爷,府门外有一人,似乎是要见您。”
林江宇皱了一下眉头,“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护国府门外,一个青袍小道士在门前徘徊着,左走一圈儿,右走一圈儿,每一圈都是四十九步,不多也不少,每走满九十九圈就停下来歇一会儿,向四周望望,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小道士,转晕在我家门前我可不负责任。”
名为清和的小道士在转完第三个九十九圈后,总算是听到了林江宇的声音。
清和稳稳收住脚步,面向林江宇认真答道:“我不会转晕。”
“呆道士。”林江宇笑骂一句,走上前去问道:“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武当那臭老头不要你了?”
“没有,师父是让我下山历练几天,顺便给你捎些东西。”清和答道,说罢就向腰间摸去。
“给我带东西?”林江宇颇为惊诧,心中思量着那长须老头的哪根筋又搭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