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早就知道了。”尹禾自嘲地笑着,他站起来往门口走去,“你这个大魔王。”
“站住!”
“我傻兮兮地跑去找你,以为我对你有多重要。现在看来,我应该一直和韩啸呆在一起才对。”尹禾知道自己在说气话,他多么
希望龙凌云能抱住他不让他走,多么希望龙凌云能因为爱他而放过韩啸。可是他却悲哀地发现此刻面无表情的龙凌云,不会做以
上任何一件事,因为他并没有那么看重他。
“你以为自己是谁?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龙凌云起身一把揪住尹禾还来不及剪短的头发,尹禾吃痛地惊呼了一声。
“放开我!”
龙凌云把他推进卧室,反锁上了门。
尹禾用力拍门,大声喊着“放我出去”。他听见龙凌云手机铃声响起,听见他走出门的脚步声。
韩啸的电话打不通,尹禾努力控制着自己惊慌的情绪,他拨通阿旅的电话,把情况说了出来,拜托他一定去救韩啸。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把韩啸带去仓库那边……”
“仓库?你是说城地那边的旧仓库吗?”
“……”
“阿旅?阿旅你在听吗?”
“阿旅说话啊、阿旅……”
一个人在家的阿旅,没听完全部内容就跑了出去。他甚至没有意识到手机掉在了地上,还没挂断的电话里传来尹禾叫他名字的声
音,在静悄悄的房间里,那种焦急与不安一次又一次放大……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尹禾没有概念。他在房间里着急地来回走,只知道以他对龙凌云的了解,被带走的韩啸现在一定不会好过
。
“啊、钥匙!有钥匙!”他自言自语着,忽然疯了一般扑到床头柜翻找起来。
尹禾自己都不知道手忙脚乱地找了多久,当他终于在翻得乱七八糟的抽屉里发现备用钥匙的时候,握着钥匙的手是颤抖的。
在城地通往仓库的拐角,一路狂奔而来的尹禾,在粗重地喘息着,他竟不知道自己能跑得那么快。他走进去,焦急地四处找寻,
大声喊着韩啸的名字,可是空空荡荡的仓库群除了气流声什么都没有。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感,就好像被人攒住了心脏,就好像要窒息……
尹禾忽然停下脚步,他听见了隐约的人声,低低的呜咽。他越过一道栏杆,绕过方形的石柱,看见了倒在水泥地面上的韩啸,还
有半跪在他身旁掩面的阿旅。
“韩啸……”尹禾低声唤,他的眼睛在那瞬间红了,像被无数银针刺破。他瞪大了眼,像是恐惧,又像是看不见任何事物。
“韩啸。”他又叫他,轻轻地走近了。然而韩啸却始终一动不动,他躺在地上,安静地闭着眼。只有他脸上的血迹和伤口能说明
他曾经历了什么。
尹禾可以听得见阿旅的低喃,他说:“对不起……对不起。”
“不……”尹禾蹲下身子,拉起韩啸的手,然而他却看见,在韩啸的怀里,那只碎裂的黑猫茶壶……
尹禾再也控制不住他的情绪,就那么放声哭了起来,他一手捂住嘴,倔强地不肯发出声音,另一只握紧韩啸的手掌,轻轻贴在胸
口。
天空会有蓝得一望无际的时候,当傍晚降临,一阵阵的蝉鸣越发响亮。他们拥有着不和谐的波频,却总能让人隐约把握住那忧伤
的主旋。
韩啸的葬礼,就是在这样一个躁动的日子里。时已近夏,太阳落山的时间也越来越迟。
尹禾从葬礼现场回到了阿旅帮他找的安身之所,小心翼翼地避开龙凌云的耳目。
阿旅一看见推门而入的尹禾就急忙问:“怎么样……?”
“韩啸走得很光荣,你们局里的很多领导都来了,还有很多你的同事,虽然我不认识,可我知道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尊敬他……”
“伯父伯母呢?”
“他们看上去都很伤心,不过我相信他们能挺过来。”
阿旅烦躁地抓乱了他的头发:“连最后一面都不能见!”
尹禾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你上司的决定是对的,葬礼上有龙凌云的人,要是你去了,身份就暴露了。”
“我知道,可是……”
“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尹禾说着,脸偏向一旁,“我给你倒杯水……”
“你当然不难过!”阿旅猛地抬起头,“你到底有没有心?韩啸对你那么好,甚至他是为你死的!你怎么就这么铁石心肠?”
尹禾僵在原地,觉得天旋地转:“你怎么知道我不难过?你凭什么说我铁石心肠?我知道是我害死了他,你何必一遍又一遍地提
醒我?!”
他的泪水落下来,如同这些日子以来的每一个夜晚。谁也不了解他的感觉,韩啸的死,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他在每天夜深
人静的时候忏悔一切,责备自己,在每一个梦境里回忆与韩啸的点点滴滴,他懊恼直到现在才明白韩啸为他付出的真心真意。
“你要我到底怎么做,是不是要我死了才能赎罪?”尹禾脱力般跌坐在地上,“可我连赎罪的勇气都没有,我只会逃避……”
“不,你可以赎罪,你要活着。”阿旅深深呼起,点起烟,“因为我要你帮我,一起为他报仇。”
尹禾推开店门,走了进去。售货员问:“先生,想买点什么?”
“呃,我听人说这儿能修复瓷器什么的……”
“是的,请问您想修什么?”
“就是这个。”尹禾从包里拿出茶壶的碎片,“不知道能修好吗?碎得比较严重。”
“先生请跟我去里间,需要先把东西给师傅看一下。”
“小禾?”
尹禾循着声音方向转头,他吃了一惊,随即知道了阿旅忽然告诉他这家修复瓷器店子的原因。
“阿豪哥……”
交代瓷器师傅修理那只黑猫茶壶以后,尹禾跟着阿豪坐上去龙凌云家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