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也不用再和Len争论。
说起来,似乎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他了,以前还会担心他的境况,毕竟也是从小一起受过苦的。可是现在……
Len不再是当初那个陆晓,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尹禾。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互相理解、鼓励的日子,变成了现在这样僵硬的、无法交谈的了呢。
郁闷郁闷,还是郁闷。
晓晓已经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了。
或许他们都一样,已经被腐蚀得只剩下空虚而邪恶的壳了吧。
沉沦在这个世界,只有用尽一切手段才能活下去。
尹禾拿出手机,想了想,最终鼓起勇气拨下了一个号码。
“Dylan?”
“习老师,我心情不好。”
“怎么了?”
“就是心情不好。”
“和女朋友闹别扭了吧。”
“不是,是……朋友。”
“嗯?”
“我有一个朋友,我们一起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真的真的很要好。”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抢了他的恋人。”我抢走了Len的张勇青,一个期许过要给他未来的人。
“啊,这样。”
“是他太幼稚了,总想着依靠那个虚伪的人离开现实。”所以我才想向他证明,所谓爱情,是根本不可靠的。
“可是……后来他的恋人却爱上你了?”
“不、不能说爱。”只是欲望罢了,我知道。人们任凭着欲望的牵引,在黑暗的角落里为所欲为。
“这个不能怪你,感情的事本来就很难说,谁和谁更适合。”
“老师,我是不是很坏?”是我自私地剥夺了他离开这个泥沼的机会。
“怎么会?”
“因为我现在又想重复同样的事。”做梦的权利,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该拥有,与其在噩梦中惊醒,不如一开始便跳出梦境。
“你说的事指的是……”
“老师,我知道了。”尹禾忽然说。
“嗯?”习建宇有些搞不懂,对方说话的跳跃性也太大了点。
“谢谢老师,拜拜。”挂了电话,尹禾原本便是想透了的。
所有的感情都是假的,男人和男人之间那些单薄的相处更是虚伪得让人作呕。这样的情意,怎么能信任?
“Len,我可不能让你犯傻。你早晚会被抛弃的,还不如早点离开……”尹禾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疾驰的汽车,小声说着。
这样一个腐烂的世界,只有掌握着生存资本的人才能抬头活着,Len,你怎么可以为了一时虚幻的所谓爱情,抛弃最重要的东西
呢?更何况,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完全挣脱开这张网?依靠别人获得的自由,不会是真正的自由。救世主是永远也不会出现的,我
们只能靠自己。
只有自己独立,才能真正逃离束缚的茧。然而幼稚的你,若还期盼着虚无的天神,就只能留下无尽的悔恨了。
我不能让你这样,这是毁了你的未来。
虽然……这样的我们,早已经没有任何未来可言。
尹禾轻轻笑着,昏黄的街灯下,映衬出他睫毛投下的阴影。
贪婪……谁又不是呢?
得到了,就想要更多。
人和人都是这样,虚伪。
我想过这一切,世界都是和我叛离的。
我所看到的这一切,眼睛、心脏、各式各样的脸,隐藏在猜忌之下,只留下了破碎的意识和灵魂。
为什么那么想要被救赎,这个可怜的人世,以及所有那些,存在于世的躯壳。
但我的胸腔里,却再也无法试探着留下爱的痕迹。
再也……没有资格。
Len,你居然相信那些显而易见的谎言……在你被谎言抛弃之前,就让我来,带你抽离那个深渊吧。
第二节
娱乐业繁荣的西区,紫海酒吧所在建筑的第十九楼层03号,是幼年起控制尹禾及其他孩子的团伙成立的所谓正当公司的办公室。
金超林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个黑色的小型摆钟,它摇摆的频率,好像宣告着正在流逝的某些色彩。
“所以最近Len跟着的那个人,就是黑阳帮老大龙凌云?”尹禾坐在沙发上,左手托着侧脸,另一只手翻动着茶几上的资料。
“嗯。”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前,“你打听这个,有事吗?”
尹禾摇头,魅惑地笑着:“金叔希望我做出什么事?”
对方看着尹禾,随即侧过头,随意拨弄桌上的钟摆:“虽然只是每天众多生意里的一笔,收却入是很可观的。但只要不妨碍公司
,收入由谁来负责并不重要。”
“哈。”还真是认钱不认人,“知道了,那,他的资料我拿去看看也没关系的吧。”
“的确。”
“好吧——”尹禾站起来,“走了。”
随手带上门——门外的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有嘴巴抿得紧紧的。
这个从小控制着自己的恶魔,自己却不得不一直依靠着他生活。不过总有一天,是要将所有苦痛全部报复回去的。不只这个罪魁
祸首,还有他的妻子、孩子、势力与金钱——所有他拥有的,都要由自己亲手毁掉。
不由得微微笑了。
尹禾走向电梯,按下按钮。下降的指示灯亮起。
待到又一个暗夜降临,迷乱再度上演。
视线里,肢体与肢体互相触碰、挑逗,五颜六色恶俗至极的灯光变化、旋转。那些扭动着的,只让尹禾越发空虚,动感劲爆的音
乐钳制着他的耳膜,却震动不了他的心。
仔细想想,无论何时,激情消退的余下,就只有寂寞。又或许他的轨迹,从来没有上演过所谓激情,所以才总会觉得飘荡在大把
大把的寂寞中。身边来去的人再多,也没有和谁互相为对方驻足。
于是在很多时候都希望只自己一人,不为了谁一时的温存而心醉,不会渐渐依赖谁的体温。于是就安全地,挽留着已经腐坏的灵
魂。
腐坏的灵魂……
来了。
“你就是Dylan?”有人走到吧台,在他身边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