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识到自己这时候应该是在医院里。
昏迷前，他为褚少锋挡了一刀。就如前世时，褚少锋为他挡下的那一刀。洛凡觉得自己可真是够卑鄙的，前世褚少锋为了救他，丢了一条命，而他现在却仍好好地活着。
病房的门被推开。
熟悉的脚步声走了进来，洛凡连忙闭上眼睛，却忘记擦去眼角边的泪水。男人走到他身边，突然激动地喊道：“医生！他醒了！”
紧接着一阵兵荒马乱。
感觉到护士在自己身上做的各项检查，洛凡也不能再装睡下去。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里是一片茫然。
直到他看到了褚少锋。
褚少锋就站在他的床头，紧紧地看着他，眼神一分一毫都未曾挪开，好像只是挪开一眼，洛凡就会消失一样。
洛凡愣了愣，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褚少锋。
邋遢到几天没刮的胡子，一头乱发，满脸憔悴。虽仍是那张俊脸，可和过去总是一丝不苟的褚少锋差了太多。
这是……褚少锋吗？
医生的话，打断了洛凡的思绪。“病人生命体征已经平稳，再多留院观察几天，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说罢，医护人员离开了这间VIP病房，只留下洛凡和褚少锋二人。
洛凡不敢去看褚少锋的眼睛，他挪过头去，只觉得心里头是深深的愧疚。想到前世褚少锋的死，他就没有脸再面对着褚少锋。
他真狡猾啊，居然将那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世还生命鲜活着的褚少锋。
他怎么还有脸以赎罪为借口来靠近褚少锋呢？想到前世褚少锋死时那怨恨的目光，洛凡心中一痛。他应该远离褚少锋的，他没资格，没资格接近褚少锋。
就在洛凡自责时，一双温热的手覆盖住了他冰凉的右手，洛凡想也没想地就要甩开。褚少锋却抓着他的手不放。
他听见褚少锋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洛凡，我知道你在怪我。”
没有，我怎么会怪你呢？洛凡想摇头，想告诉褚少锋他没有怪他。可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让他不能言语。
褚少锋声音里有着浓浓的疲惫。“就一会儿，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第21章 值得
听了褚少锋的话后，洛凡愣在了那儿。显然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会从褚少锋口中说出来。
面前的褚少锋神色憔悴，眼神里是重逢这么久以来，他从未见过的温柔。洛凡心头一颤，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世褚少锋死时的画面，像是受了刺激般，他猛地坐起身来，就要将手从褚少锋温暖的大掌中ch-ou出。
褚少锋却下意识地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弹，力道大得让洛凡完全挣脱不开。
洛凡眼神有些慌乱，感受着从手心上传来的温度，他的身子颤了颤，竟是愈发激烈地抗拒起褚少锋的接近。
因动作太大，牵扯到了肩上的刀伤，他脸色一白，额头瞬间渗满了冷汗，痛苦让他的神智变得不清醒，他想也没想地起身就要下床。
他害死过褚少锋，他怎么还有脸再呆在他身边？！
此时的洛凡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他不能借了重生的便宜，就将前世犯过的错都抵消干净。
褚少锋应该恨他的，应该怨他的。
但不该对他这么温柔，因为他不值得。
一心想着要逃离褚少锋的洛凡，不顾伤口的裂开，光着脚踩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只是脚一触地，站在他面前的褚少锋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褚少锋眼里已经隐隐有了些怒意，他伸手将洛凡搂进了怀里，动作虽然有些大力，可还是因为顾及到洛凡身上的伤，而没有使劲全力。
他抓着洛凡胡乱挥舞的手，将人小心地按倒在病床上。俯身看着身下仍不安分的洛凡，褚少锋警告道：“再乱动，我就在这办了你。”
话落，洛凡身子一僵，他看着压在他身上呼吸微乱的褚少锋，终于是安静了下来。只是扭过头去，不敢再去触碰褚少锋的视线。
他好像听见褚少锋在他耳边叹了声气，然后覆在身上的温暖也随之消失。等到护士过来帮他处理了肩上裂开的伤口后，洛凡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他太累了，所以才会总是梦见褚少锋。
等他再醒过来，褚少锋应该就会离开了吧？
可为什么……褚少锋还在？洛凡醒来后，看着坐在床头正在削着苹果的褚少锋，很是疑惑。
褚少锋削苹果的方法依旧不太娴熟，洛凡不免想起过去他们还在一起时，褚少锋偶尔会心血来潮，想给洛凡削个水果吃，结果把那双细皮嫩r_ou_从来没做过粗活的手弄得满是伤疤。把洛凡给心疼坏了。
如今的褚少锋虽然不会再把手给弄伤，可那动作却仍是让洛凡看得心惊胆颤的。洛凡抬手拿过褚少锋手里的苹果，说道：“你不需要做这些的。”
褚少锋感觉到手里一空，他抬头看着面色苍白的洛凡，心里边也跟着空落落的。他小心翼翼道：“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洛凡愣了愣，不懂这些天来褚少锋的转变。
不是应该恨他吗？不是应该盼着他去死吗？可为什么……洛凡的心跳得有些快，其实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不是吗？想到重逢以来褚少锋的反反复复，如果不是因为还爱着一个人，又何必为了他大费周章花尽心思。
什么三个月的期限，不过是为了拴住一个人，找来的光明正大的理由罢了。
洛凡看着手中因削了皮，从而氧化变色的苹果，新鲜不再，就好像他和褚少锋之间的感情，即便表面上看上去没什么，可内里却早已腐化不堪。如果重生后，他能一直将那段记忆给遗忘掉，那么他会选择重新和褚少锋在一起。
可现在……知道了自己做的那些事后，他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再回到褚少锋身边。
见洛凡久久没有说话，褚少锋有些着急地抓着他的手，眼里是询问的意思。
洛凡想了想，才开口道：“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这话说得似曾相识。前世褚少锋为了护着他，被人揍得伤痕累累时，他也是这么跟褚少锋说的。当时的褚少锋……
洛凡眼神有些恍惚，面前的褚少锋却腾地站起身来，问道：“那对你来说什么才是值得的？”
洛凡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
褚少锋的脸色黑得可怕，他的双手攥成了一个拳头，语气冷硬道：“只要是我想要的，没有什么值不值得。”
说罢，褚少锋一脚踹开了病床边的椅凳，摔门而出。
洛凡静静地看着褚少锋离开，眼神里很是平静。他笑了笑，起身下床来，拔掉了手背上正在打着的点滴，打开病房的门，往走廊边看了看，见没有人守着，便悄悄离开了。
他不能再接受褚少锋的爱，所能做的只能是离开。
外头风有些大，只穿了件病服就出来了的洛凡走在路上觉得有些冷。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身边人来人往，路人们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诧异，可他却全然浑无所觉。
他只想着要离开褚少锋，离得越远越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去了哪里，等洛凡回过神时，一辆车子停在了他的身边。车窗慢慢摇下，车上的人冲着洛凡说道：“小美人，真是你啊。”
洛凡听着声音转过身去，看着车上那人一张英俊的笑脸，他的眼神茫然，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了。
车上的男人摘下墨镜，笑道：“是我啊，赵睿。”
洛凡有些疑惑，赵睿是谁？
“褚少锋啊。”见洛凡还是一副认不出他是谁的样子，赵睿有些挫败。“想起来了没？”
是他啊，褚少锋的朋友。洛凡恍惚着点了点头，对赵睿终于是有了点印象。
赵睿见洛凡穿着病号服，身子虚弱，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问道：“去哪里，要不要载一程？”
洛凡本是要拒绝的，可转身才走了几步路，眼前就突然一黑，他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晕倒了，赵睿连忙下车将人扶起，并把他带进车里。帮洛凡系好安全带后，赵睿说道：“送你去医院？”
洛凡摇了摇头，抗拒道：“不去医院，我要下车。”
说着就要解开安全带，赵睿按住他乱动的手，感受到洛凡手上的冰冷后，他愣了愣，只好安抚道：“好好好，不去医院。”
不去医院，那去哪里？赵睿思来想去，决定先带洛凡回家好了。
看着洛凡这副憔悴的样子，赵睿一边开车一边想着，洛凡该不会是被褚少锋给甩了，所以才会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吧？想到许蔚已经回国了，赵睿越想越有这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