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那叫什么书?我也买一本看看去。”
玄霄瞧了他们一眼,便看见那个书生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买书之后,桌上的人瞬间笑成了一团。
凡人果然狡诈。
山间清水潺潺,叮咚悦耳。林间琴声幽幽,意境深远。
百里屠苏一路拎着剑面无表情的走进了后山的林子。
这里本来是他前世练剑的地方。焚寂的煞气封印在他的体内。稍有不慎,便是害人害己。这后山人迹罕至,少有人烟,故而师尊一直让自己在这里修养。
前世的熟悉感涌上了心头,看着前面那道杏黄色长衫的青年,他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先生……
“既然来了,还不就此坐下。”林子里面的人笑了一声。
百里屠苏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握了握手上的剑,感觉带自己手心里不断沁出的汗珠,还是忍不住踏了出去。
“……先生。”
太子长琴一手按住了琴弦,琴弦峥峥之音犹在,“云溪,不,屠苏,许久不见。”
也不枉他“费尽心机”跟着紫胤真人他们来到了天墉城。
“怎么?屠苏眉目紧锁,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的事情?可否与在下讲讲?”
冰雪纷纷扬扬,百里屠苏只看见对面的人倒下了一杯温水,热气腾腾,眉目温和,一眨眼便是温柔了岁月。
他抿住了唇,率先看向了案台上摆放着的琴,琴面宽广,他数了数琴面上的琴弦。
四十九根琴弦。
“先生的琴面很是奇特。”七弦琴有之,却少见四十九弦。听闻太子长琴乃是凤来琴化身,这莫非就是凤来琴?
百里屠苏按捺住了心里的疑惑,只看着他。
“是啊。”太子长琴一抚衣袖,目光缱眷:“这琴本是五十弦,如今却独独缺了一根,怎么也苦寻不到了。”
他这话说的随意,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善良天真的百里屠苏已经开始推断,凤来琴指的是先生,那最后一根琴弦缺失,可就是指的自己这一部分魂魄?
先生的心思百转千回,自己自然不可能是先生的对手。更有上一回自己绕着绕着就把自己绕糊涂的先例,百里屠苏不得不引以为戒。
百里屠苏一咬牙,“先生的魂魄可是尚未补全?”
这一记直球打的是干净利索。
太子长琴端着茶杯有一点回不过神来,等等,自己的魂魄已经补完了啊?怎么现在还会有人来问这个问题?
难道焚寂消失了十几年之后,现在乌蒙灵谷的人找上门来了?
心机腹黑太子长琴已经从幽都女娲想到了天庭的天帝伏羲。
“人有三魂六魄,生带来,死带去。若是有人缺失了魂魄,所剩下的归途,只有这浩d_àng的天地之间。”
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世上再无这个人的踪影。
这一句话出,便是推脱了。
奈何百里屠苏一旦认定了一样东西,便抵死也不肯回头。
如今,师尊安好,娘亲尚在,乌蒙灵谷安然无恙。若是为了这些人,他宁可牺牲自己。
反正,这魂魄也是先生的东西,他所做的,也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纵然先生不提,自己又有何颜面?
他深吸了一口气,指尖摸索到剑上冰冷的花纹,冰冷的触感仿佛扣在了人的心尖,也安定了几分。
站在林子里,看着满天的冰雪,饮下了一杯热水之后,他听自己慢慢开口,“若是先生的魂魄齐全,那么——”
“那屠苏身上这一块又是何物?”百里屠苏执拗的看着他。
这一句话仿佛就像是拨开了云雾,一句话敲响了警钟。
太子长琴手下一顿,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一直被人掩盖的真相。
人有三魂六魄,若有意外,便会丢失在天地之间。但无论缺失多少,人的的魂魄总是有所定数。
如今他的魂魄已然用焚寂中的另一半补全,那么,面前这个孩子身上属于太子长琴的另外一半魂魄又是怎么回事?
百里屠苏红着眼睛看着他,指尖是用封印之发取出的半数魂魄:“先生之物,原样奉还。”
然而,比这魂魄更加吸引人的,是那一块用来封锁一半魂魄的碧绿石头,“玉衡?”
“是,正是千年前在瑶山收取先生魂魄的玉衡。”玉衡危害实在太大,百里屠苏清楚的知道玉衡丢失的时间,便在青玉坛之前找了回来。
不,不是瑶山。
这样东西似乎是在他的记忆里出现过,有个人对着自己,高高的举起了它,手臂间是绿光闪烁,眉宇间是彻骨的冰冷。
太子长琴向着玉衡伸过了手。
碧绿的玉衡映衬着修长白皙的指尖,似乎是一道微光闪过,只见上面缓缓浮现除了四个大字——
造化玉碟。
封印慢慢的松动,似乎是一道闪电劈在了脑海。冥冥之中,他忘却了许多了事情。但是,他忘记的事情一定很重要!
魂魄!
五十弦!
少了一块的琴弦!
天道五十,人遁其一。遗失的一线天机!
……
断断续续的残片在脑海里徘徊不定,血腥与悲鸣在天地之间回响。只差一点,便可以将这一切串联在一起:
他看见自己站在一处宫殿里,看着脚下的血流万里,目光清冷无情,“人命?同其他畜生的有何不同?不过是亡万物、人杀人、人屠猪狗罢了、这不是很好玩吗?”
“你说对吗,鸿钧?”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段话是老板的原句哦,修改了一句。
古剑要完结啦,即将奔赴洪荒……么么哒^3^
第104章 洪荒
那个白衣男子的神色淡漠,嘴里吐露的却是种种杀人不见血的方法, 透露出来的冰冷, 便是围观的太子长琴也不免为之侧目。
啧啧,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太子长琴啧啧有声,在这人世间翻滚了这么久,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面善心黑,心狠手辣的人。
然后,下一刻他的脸就被啪啪打响。
对面的青衣之人, 便是他口中所说的鸿钧似乎是说了一些什么, 面露不忍之色。
白衣男子嗤笑了一声, 挑起了眉头,转过了头, 露出了和太子长琴一模一样的脸来。
那张脸露出的不是温润的笑意, 而是而是刺骨的寒气。
“巫妖二族不修魂魄, 只知r_ou_身。残缺的始终便是残缺, 天地生灵俱有三魂七魄,亘古未变。又如何能算作生灵?不循常理, 异端尔。”
“你看这底下的生灵, 不过是一点引子, 便打的你死我活,什么龙凤巫妖,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也好, 他们死后,其中的灵气为天地所用, 也算是死有其所,也算是他们的荣幸了。”
“难道,你真的不考虑和我合体吗?体会这道的美好……”
……
等等,不但这脸眼熟,他这话更加的耳熟啊!这字字句句的,要不是知道这是多年前自己说过的话,太子长琴几乎能为他拍手称赞。
大兄弟,好口才啊!
这嘴皮子不知是怎么练出来的,直接把对面的青衣人怼的哑口无言。
太子长琴看得也是目瞪口呆,好险才抑制住自己想要鼓掌的冲动。
亭子外是纷飞的白雪,如今已经将林子里染的一片雪白。
屠苏有些踌躇的站在原地,抿着嘴,不知但该不该上前去帮忙。
先生的这幅神色 ,他曾经在蓬莱仙岛上瞧见过。先生莫不是回想起了多年之前的事情?
那道凉薄如骨的声音一直在源源不断的说着些什么,从盘古开天讲到龙凤大战,巫妖大战,最后的封神一战。
鸿钧的面色是越变越难看,分明是暗怒已久,尤其是看着自己的几个徒弟在自己的面前一个又一个的倒了霉。然而那个白衣男子却始终不以为意。
太子长琴揉着额头看的心惊,只觉得有什么似乎在这看似平静的局面之下蠢蠢欲。
但是,他更认为这是青衣人被白衣男子这一张破嘴给怼的下不了台面,这才要痛下杀手。
果然,就在给出了陨圣丹之后,白衣人又开始张开了嘴皮子,那个青衣男子终于忍不了了,对着那人举起了造化玉碟——
“鸿钧,你竟敢算计我!”
太子长琴艰难的捂着了头,只觉得耳边的悲鸣之声几欲刺破了人的耳朵。
有一个人,似乎叫了他的名字,那个人叫他什么?!
他到底是谁?
百里屠苏看着他疼的趴在了琴台上,急忙上前,却被灵力猝不及防的打了回来。
高高在上的紫虚宫,一个白发苍苍的人端坐在蒲团上,微微的开了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如来如此!”太子长琴一下笑出了声。
天道四九,人遁其一,云九九!
百里屠苏踌躇了一下,担忧的上前,“先生,你怎么了?”
“无事,我只是想起来了我到底是谁。”他撑着脑袋站起了身,额间冷汗低落,突然一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