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热闹应是和考生们无关的,吃过年夜饭就别坐在电视机前看红白歌会了,还是回到书桌前苦读吧。
牧家亲戚多,每年过年都特别热闹。除了父亲这边,母亲娘家人也会过来拜会。一连好几天得不到清净。
他不大喜欢这种应酬场面,主要是不太会应付亲戚们那些闲话家常,当成玩笑听吧,却总觉得怎么也笑不出来,所以躲在房里念书是最好的借口。
不过今年情况有点特殊,他要去神社听新年钟声,再到海边观赏新年r.ì出。当然,不是一个人。
藤真家里管得宽松啊,他就大大方方说要去约会,只不过家里人自然以为是和哪个女孩子就对了。
鹤冈八幡宫人满为患。
“真夸张啊。”藤真轻轻摇着头感叹。
“每年都是这样的吧。”
“除了小时候跟着父母,以后我可没来过。”
“是啊,有这工夫,不如睡觉呢。”
“买点吃的吧,烤年糕之类的。”
“嗯,也好。”
两人边吃边有一搭没一搭闲谈。
牧说起白天在更衣室看到的奇事。幸亏撞见的是那两个家伙啊,不管怎么说,外表都不错,要是看到的是——还是尽量不要想象了。
“呀,异装癖?”
“只是赌注而已。”
“啊,你别说,”牧上上下下打量藤真,“你这身形和清田还真像,如果戴上帽子,看不到脸,很容易搞错啊。”
“你又找碴儿是吧?”藤真斜着眼睛道。
“坏了,坏了,我忘了,约会的时候不能谈其他人。”牧笑道,“不过这回就算了吧。过年呢,不应该生气的。”
“那么,那位清田的扮相如何啊?”
“啊?”牧忍俊不禁,“跟你讲,真是不堪忍睹啊。”
“哼,我就知道。”藤真显得有点得意。“下次我穿女装来和你约会喽,教你见识下什么叫沉鱼落雁。”
嘿呦,越来越大言不惭了啊!
“你们这种身高……当然也包括我在内,在球场上是不够显眼,但身为女人那可是巨人了,光这一点就不过关喽。”
“呿,你懂什么!我这样的,这种身高啊,是最受欢迎的俱乐部女王型!”
牧把食指压在嘴唇上,示意他噤声。
新年钟声敲响了。
二人不约而同合掌许愿。
一百零八声钟声结束。
“你许了什么愿啊?”藤真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嘛。”
“我们……”藤真思索着,“先去附近的高层建筑物顶楼看看不,也许比海边更早看到r.ì出哦。”
“随你喽。”
午夜的寒风还是很冷的,牧主动帮藤真裹紧脖子上的围巾。
大厦顶楼也纷纷聚集着等待r.ì出的人群,三五成群好不吵闹。
“你好像变得越来越迁就我了。特别是这些天。”
站在顶楼入口处的藤真并没看牧,目视着前方的光亮处。
“不对吗?不配合你吧,会被说没风度,照顾你一下吧又嫌迁就。嗳,不但任x_ing还很拧巴啊。”
“我只是觉得……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藤真按住被高处夜风吹乱的刘海儿。
“男人还真是奇怪的生物啊,因为有了那层关系心就柔软起来了,连原先的态度都变了哈。”
“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喂,你在胡说些有的没的我可要生气了,这就回去了。”
新年的喜庆气息依然没能冲淡牧此时心中涌起的不祥预感。
藤真终于转向他这边。
“距离r.ì出还得好几个钟头呢,我有个不情之请。”
不好的预感。
*
他干吗非得这么做不可?
任x_ing,任x_ing,任x_ing,实在太任x_ing了!想一出是一出!
从大厦顶楼走下来,牧打车和藤真一起回到他家,而后牧留在外面等待。
的确是太过迁就那家伙了!牧觉得自己真有必要反省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藤真轻轻打开家门闪了出来。
站在路灯下的牧不由得惊呆了。
“稍微花了点时间,真不好意思,你冻僵了吧?”
藤真换上了姐姐留在家里的长裙和呢料大衣,披在肩部的头发打着旋,他没忘记戴上毛线帽子和围巾。
“啊,我姐姐,那家伙啊好在不是娇小型的,我还凑合穿得进去。哼,我小时候就常被她这么作弄来着!不过现在她只能自惭形秽喽,我打扮起来可比她美~”
“你要问什么?我家里人?哎呀,他们看完节目就睡了,得照顾我妹妹的作息时间嘛!甭担心啦!走啦,我们走去海边吧。”
牧只顾着机械地点头,“嗯,嗯,挺、挺漂亮的!”
“呵!”藤真歪嘴直笑,“瞧你,真跟个色老头似的!”
“嗳,”牧凑到他耳边,因着那层关系,他有时也会说些下流话,“你这样,我都忍不住要往你裙子里伸手了。”
“你个欧吉桑!想干就试试呗。”
“我开开玩笑的,毕竟这是在外面嘛。”
“现在和个女孩子走在一起了,你总不至于那么神经兮兮怕人怀疑了吧。”
“你看你!这是有多介意啊。我不在乎了,真的。毕竟——”我不想做令你不高兴的事,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
二人步行走到最近的海滩,天空依然一片黑暗。
海滩上同样有不少年轻人在等待着。牧不由得怀疑,这么闲在的准考生除了他俩没别人了吧。
“倘若,天永远不会亮就好了。”
“我呀,只希望时间能定格在今夜。自然,这是不可能的。”
清冽的海风扬起藤真的假发,吹拂着他的衣摆和裙角。
牧说不出话来,大年初一的,为何这般感伤?莫非担心考学之事,为着先前浪费时间在那档子荒唐事上而后悔不已?不,这家伙不是那种人。
“阿牧。”
藤真极少认真地叫他的名字。后面的话必然非常之重要。
“我们分手吧。”
他的声音极轻混在人声中几乎听不到,牧却如遭电击。
藤真倒退一步,抬手制止他走近。
“我这样的穿戴,想给你留个美好的印象。将来呢,回忆起高中生活,你可以尽情神气地吹嘘曾有个漂亮的女朋友。”
他笑得那么难看,自嘲中带着哀婉。
“就这样。再见。”
藤真继续倒退着,而后消失在牧眼前。
近海的人群一阵喧腾,几缕光线自海平面s_h_è 来。
yá-ng光竟是如此炫目,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
如果认为牧就此一蹶不振,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他可不是为着一点儿女情长就会意气尽失的家伙,相反的,他拿出十二分的j.īng_神放在温习上。
补习学校?呵,莫不是不上提高班就考不上第一志愿校了?未免太瞧不起人!
关于藤真,他目前一点也不想提。
那家伙无非是为了让他和自己接下来都安心读书才出此下策吧。——不管是不是,他都必须这么认为。
一切待考完再说。
*
升学考试r.ì期在二月,情人节之前。
j_iao上最后一科试卷,走出考场,牧的微笑简直如沐ch.un风。
在同一考区,他遇上了湘北的赤木。二人自然而然j_iao谈起来。
赤木也报考了东京的大学,虽说深泽体大曾向他抛来橄榄枝,但他觉得自己未能实现诺言,取得了全国冠军才可以去啊,既然未能做到那就凭自己的实力考上理想院校吧!
牧听完更加敬佩他了,真不愧是铁骨铮铮的湘北篮球队前队长。
相应的,赤木也简单询问他的考学情况。牧也没有报考体育类院校,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只顾爱好,侧重将来就业成功才是理智的选择。
往下就是等待发榜了。牧是信心十足的。
接下来到毕业典礼之前的r.ì子都无所事事了。那好,该理清个人感情问题了。
他属于偏理x_ing的人,虽也有情绪冲动的时候,但更习惯以逻辑和客观事实分析问题。
首先他是不相信那家伙变心的,毕竟一点征兆都没有,而且除夕之前还曾那般亲密。那家伙任x_ing,情绪化,说不定回家以后马上后悔了,伤心得在床上来回打滚了,还哭了吧,估计要泪填相模湾哩!见识不到那张哭丧脸真乃人生一大憾事啊!非分手不可的原因他是说不上来,他又不情绪化,也不会无理取闹!越得不到越想要,得到了反而失去了目标顿感失落,一瞬间没了兴趣?不可能是这理由,body language——那家伙的深情厚意,这不是说没了就真能没的东西。